第98章
周嬷嬷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们今天乘坐这辆马车出来，比丞相晚回到家，一定会引起丞相的怀疑，去战王府至少多了个说辞。
低调朴素的马车绕着道去往战王府。
王府外已经挂起红灯笼，大门两旁和前院到处都贴上了大红喜字。
府里忙忙碌碌，下人们来回穿梭，都在为王爷的大婚做准备。
云夫人求见的消息有些突兀，但下人们不敢怠慢，毕竟这是当朝丞相夫人，还是未来王妃的母亲。
管家连忙去通报了王爷。
墨苍澜听到云夫人来，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命人把云夫人接到花厅奉茶。
这是个风景优美的好地方，花厅临湖，阳光照下来，水面上波光粼粼，还有一大群锦鲤在湖里游来游去。
云夫人走进花厅，朝墨苍澜行礼：“臣妇冒昧打扰，还望王爷恕罪。”
墨苍澜态度温和：“岳母大人请坐。”
两人在花厅桌子前相对而坐，云夫人先把嫁妆的清单呈上：“这是我给子娆拟的嫁妆清单，请王爷先收下。”
墨苍澜仔细看完了长长的清单上列出的陪嫁，眉头微皱：“夫人这是把全部家当都给了子娆？”
云夫人缓缓摇头：“没有。还剩一点。”
“剩得应该不多了。”墨苍澜了然一笑，“夫人这是做好了跟云丞相和离的打算？”
云夫人诧异：“王爷怎么会这么想？”
“夫人今日过来，应该不仅仅是为了嫁妆的事情。”墨苍澜从袖子里抽出一份密函，递到云夫人面前，“京郊无名别院里的那个女子，夫人方才见过了，是不是很熟悉？但她的真实身份，夫人应该还不太清楚。”
云夫人盯着面前密函，心里泛起不安。
真实身份？
那个女子她确实很熟悉。
因为那是云泽轩的生母，云康曾经的青梅竹马，也是生了云泽轩之后“难产过世”的妾室颜氏。
虽然分别十几年，但那张脸并无多少变化，或许多了一点细纹？
一个过世多年却依然活在世上的女人，她的身上确实应该藏着点不为人知的秘密。
云夫人伸手拿过密函展开。
密函上只有寥寥数语：颜氏昭昭，南昭皇帝私生女，崇武元年入齐，成为齐国吏部尚书云康之妾，育有一子名泽轩，后难产假死脱身，回到南昭认祖归宗，崇武三年冬再次入齐，次年生下女儿子珺。
云夫人看完，心头无法克制的生出惊骇。
南昭皇帝私生女？
这显然不是一个养外室那么简单的事了，而是涉嫌通敌。
怪不得当初云康要让颜氏假死脱身。
一旦让别人知道他的府里养着一个敌国公主，云氏满门都会被牵连抄斩。
只是云夫人有些不解。
南昭皇帝的私生女怎么会沦落到齐国，还成了云康的青梅竹马？
云康为什么非要把云子珺接到云家做嫡女？
若说之前还不确定子珺的身世造假时，云夫人已对她失去了耐心，此时一想到云子珺身上流着南昭皇族的血，还连累子娆因此受了三年苦楚，云夫人越发恨他们入骨。
怪不得云泽轩处处刁难子娆，维护子珺。
原来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母亲生的。
云夫人肺腑里有沸腾的怒火发酵，还有一点细不可察的不安。
她不能让云康这种行为牵连到自己和子娆。
来日东窗事发，云康的行为足以让他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云夫人抬头看着墨苍澜：“王爷还知道些什么？”
“太子也知道云子珺身份有假。”
云夫人面色骤变：“她知道云子珺是假的，知道子娆是相府嫡女，还故意把子娆送去浣衣局受磋磨？”
墨苍澜缓缓点头：“让子娆受磋磨只是为了哄云子珺开心，他真正的目的是利用云子珺背后的势力，巩固他储君的地位。”
云夫人眉头微皱：“云子珺的母亲只是一个私生女，流落在外多年……不对，颜氏当年难产之后就假死回去认祖归宗，这些年如果南昭皇帝疼她，她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南昭公主，可一个公主，背后能有什么势力？”
“说起颜氏的身份，就不得不提起南昭皇帝一桩风流韵事，不过这暂时来说不太重要，夫人只要知道颜氏现在是南昭的公主，很得南昭皇帝的宠爱，宠爱到可以随时为她发兵的程度就行。”
云夫人沉默，面色惊疑不定。
她垂眸看着面前的茶盏，心里乱哄哄一片，不知该作何反应。
怪不得云康不敢把这个外室光明正大纳回去当妾。
眼下一切都有了解释。
云夫人沉默片刻：“她为什么会选择成为云康的妾室？”
“当年没有认祖归宗之前，颜氏跟云丞相确实是青梅竹马，云康事先知不知道她的身份，暂时无从查证，但颜氏对云康是有感情的，何况她有个孩子在云家。”墨苍澜淡道，“夫人应该清楚，这个世道不管多尊贵的身份，女子一旦有过丈夫，有过孩子，再想重新嫁人都很难。”
“所以颜氏回南昭之后，没多久就跟云丞相重新联系上了，待生下云子珺之后，她就决定死心塌地留在齐国，计划着等太子登基之后，就取夫人而代之，但她不想让女儿跟着她受苦，遂要求云康把云子珺带回相府，且必须以云家嫡女的身份带回去，所以就有了三年前真假嫡女的戏码。”
云夫人缓缓点头：“原来如此。”
“夫人若打算跟云丞相和离，这是最正确的一个决定，但在和离之前，不要让他对你有所怀疑。”墨苍澜给她支招，“越是巨浪滔天时，越要冷静下来，外室可以成为你们撕破脸和离的关键，但敌国公主这个身份暂时不能戳破。”
云夫人沉默片刻：“我明白王爷的意思。”
因为一旦戳破这个身份，云康就会知道，一旦他们和离，云子珺和她母亲的身份随时都有可能会爆出来。
反而把云夫人困在相府，他们永世做夫妻，云夫人就会为了自己和陈家而替他遮掩这件事。
云夫人想通其中缘由，忽然感到后怕。
若不是今天绕道来战王府，她回去之后，就算在心里憋几天，最多忍到云子娆出阁，说不准就跟云康那老畜生摊牌了。
“王爷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云夫人站起身，轻轻舒了口气，“臣妇先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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