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裴清韵再次愣住了。
“怎......怎么会不需要呢，逐鹿你莫要跟我赌气，这是关乎你能否修仙的大事！”
她弯腰要去捡仙骨，却被秦逐鹿抢先一步，用尽力气一脚踢开。
仙骨咕噜噜地滚远，彻底消失在秦逐鹿眼前。
他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凝眸看向裴清韵。
“第一，那是从柳若风身上剃下来的东西，我嫌脏。”
“第二，我是不会跟你回昆仑山的。”
“第三，我秦逐鹿这辈子只打算当个凡人了，再不会有修仙的念头。”
“从此我不会入仙界，而你昆仑圣女，也与我一介凡人无缘。”
语序快速地说完后，秦逐鹿一扫之前的低沉，只感觉浑身畅快。
或许是心情太好，他竟然当着裴清韵的面笑了出来。
裴清韵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明明在昆仑山时，不能修仙是伴随了秦逐鹿十五年的梦魇，她有多爱他，他就有多痛恨自己凡人的身份。
午夜梦回时，裴清韵是知道秦逐鹿的低声哭泣的。
她看在眼里，也痛在心里，却无法在身后抱住他，告诉他这不重要。
因为他们都清楚，凡人寿命何其短暂，倘若秦逐鹿不能迈入仙门，他能陪伴在裴清韵身边的时间不过短短几十年。
不，甚至无需几十年。
秦逐鹿如今双十年华，即便是个凡人，明媚的容貌也堪堪配得上昆仑圣女的俊逸出尘。
可倘若再过十年呢？
十年后，再过二十年呢？
彼时裴清韵仍然不改容颜，但秦逐鹿已经成了身形佝偻的老叟。
他会有泛黄的眼珠，花白的头发，残缺的牙齿，以及褶皱横生的脸颊......
站在裴清韵身边，他会像她的阿爹。
所以裴清韵清楚地知晓秦逐鹿的痛苦，并把这痛苦，当成了他深爱她的象征。
但如今，秦逐鹿却告诉她，他不想修仙了。
这怎么可能！
这个念头在裴清韵脑海中闪过后，她下意识开口反驳，“逐鹿，你莫要赌气，先跟我回昆仑，有什么事等我们回了昆仑再说。”
她说着就要伸手去抓秦逐鹿。
可是下一刻，一柄泛着凛冽寒光的剑挡在了裴清韵面前。
是秦逐鹿，他挥出了自己的剑。
他目光决绝地看向裴清韵，坚定地摇头，“不，我不回去。”
“昆仑山不是我的家，大周才是。”
“我是大周国的太子，我的生命属于这片凡间的土地，而非仙界的昆仑。”
裴清韵简直不可置信，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秦逐鹿，语气急促地问道，“逐鹿，你疯了？”
“在被昆仑接引上山的那一刻，我们便斩断了尘缘，和凡间再无关系了！”
秦逐鹿却笑了，“我曾经也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到凡间，再也不会记起大周的父王和母后了。”
“甚至下山后，我都没能提起回家的念头，只想着自己一个人在这尘世间云游，安静地过完这一辈子。”
“可是裴清韵，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说到这里，秦逐鹿抬头眺望远方的土地，目光里带着怀念和悠长.
“我看到了孩子的哭泣、老人的祈祷、破损的城池和荒废的村庄，”说到这里，秦逐鹿停顿了一下，“你知道为什么我看到的画面中没有大人吗？”
裴清韵摇了摇头。
秦逐鹿笑了笑，“因为他们都死了。”
“有的死于徭役，有的死于饥饿，更多的死于莫名其妙的战争。”
裴清韵怔怔地重复道，“莫名其妙？”
“对啊，就是莫名其妙，到底的那一刻他们都不明白自己在为了什么打仗。”
秦逐鹿一字一句地说道，“上面的人来征兵，告诉他们要打仗了，他们就带上干粮踏上了未知的旅程。”
“于是不论男女，有一个算一个，通通死在了关外的战场。”
随着秦逐鹿的话音落下，裴清韵想到了自己来时看到的画面。
荒芜的土地、破败的村庄、还有一个又一个高高堆砌的乱葬岗......
她有些震撼，又有些不可置信，“但这是凡间的事情，和逐鹿你有何关系？”
“凡人触摸不到天道，他们的生命不过庸庸碌碌几十年，即便因为战乱死了很多人，但他们还能继续生......”
“古往今来，凡间都是这样，逐鹿，你实在不必为这些无关之人操心。”
秦逐鹿却笑了，“从来如此，便是对么？”
“你说凡人愚昧又生命短暂，他们不值得我耗费精力，可是裴清韵，在你面前的我，也是个修仙了十五年都未能入门的凡人。”
“倘若我不曾看见他们的生，不曾看见他们的死，不曾看见他们的苦，那么在你亲自下凡来接我回昆仑时，我一定感动地痛哭流涕，二话不说便跟你走。”
秦逐鹿明明说了很多，裴清韵却只注意到了他话中的感动。
她面色一喜，“逐鹿，你果然心里有我，这么说你是原谅我了？”
看着裴清韵的反应，秦逐鹿心中划过一抹失望。
他在面上点头承认，“是，在你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便原谅你了。”
“为了来到凡间，你付出了很多代价吧，即便是我，都能感受到你气息有些紊乱。”
裴清韵面露感动，看向秦逐鹿的眼神愈发柔和，她已经迫不及待要牵起秦逐鹿的手，与他驾云而去回归昆仑了。
可在她往前迈出脚步时，秦逐鹿却后退了。
他摇了摇头，终于把心里的失望表露出来，“裴清韵，你果然没仔细听我说过的话。”
裴清韵怔住了，“什么？”
秦逐鹿却没第一时间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后退着走了很多步，直至退到了大军营帐周围。
这一次，他抬头看向他的眼眸中，是毫不掩饰的跃跃欲试。
他嘴唇轻启，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说，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不信的话，我们就来比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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