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要他们陪葬
戚褚渊与建帝，并没有那般顺利。
戚褚渊身型颀长，一袭紫衣华贵非常，不怒自威的气质中偏生还有些许攻击性，让人不敢直视，俊美绝伦的五官分明深邃，浅薄的唇锋利，一双墨玉般的眼眸中如同深沉的海底，让人看不出情绪。
今日陪着戚褚渊入宫的是沈清明和元玉安，他们站在戚褚渊身后。
支持和亲的大凉臣子，坚持联盟必得和亲，将和亲对两国的利益说得天花乱坠，“梁王殿下，我朝听闻长公主温柔贤淑、敬重长公主的品性，所以才一心求娶。”
“其一，两国互为友国，彼此疆域相连，自百年前便多有殷勤往来，如此不过是依照旧历，何况明华公主身份尊贵，与我朝皇子成婚自也是王妃，也不算委屈了公主。”
“其二，两国互为邻国，明华公主和亲，两国互通有无，大齐大凉文化交融，不失为一桩美事。”
“其三，既然两国联盟，若长公主嫁了来，则两国联盟更加坚不可摧。”
太子谢伶也在其中，他一袭深红锦袍，头戴礼冠，风神俊秀，静静而立，有种说不出的温和之感，他默默地看着戚褚渊。
他是知道戚褚渊不愿意让明华公主和亲，他与梁王也算相交好友，作为朋友他自然希望他能如愿，可作为大凉太子，他需得站在大凉一面。
原本以为戚褚渊听到这些话会愠怒，可是没有，他很平静，谢伶看得出他今日的孤高。
戚褚渊眉峰扬起：“长公主是先帝唯一的女儿，是我大齐尊贵的长公主，举国敬仰的帝姬，自我大齐立国以来，从无和亲遣妾先例，此为祖制，必不能破。”
“大齐也从不会，以女子换取利益。”他说得轻描淡写。
可殿内的大臣们都明着感受到了一抹阴阳怪气。
彼此看着，愤愤不平。
戚褚渊继续道：“其二，大凉与大齐往来互通有无，商贸文化交融已有十数年，早已经成为惯例，公主来与不来也不会有何影响，也无需她来加快两国的交流。”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冷硬。
“其三，本王从不认为，两国关系好坏，与是一桩婚事，一女子所决定。”
戚褚渊看着建帝，笑得很轻，一抹兴味从眸中划过，“共御大纥摧之，这个理由足以让你我两国缔结盟约。”
有大臣声称：“臣听闻明华公主今年芳龄十九，尚未定亲成婚，想来公主择婿也迫在眉睫，若嫁与大凉，也是个不错的抉择。”
戚褚渊拧起了眉，根本不屑于去看他：“长公主年岁几何定未定亲，这是大齐的国事，公主心系陛下心系朝政颇为繁忙，更何况，我大齐的公主，只嫁心中之人，成不成婚、几时嫁人，由公主抉择，自不用他人多嘴。”
“所以，公主也无需联姻。”
戚褚渊说不愿意，那就是不愿意。
那大臣无端端被说了一顿，脸上无光，灰溜溜地退了回去。
元玉安听着戚褚渊的话，心口重重震动，他感到了一抹前所未有的热血。
真不愧是大齐的摄政王，元玉安的憧憬之心油然而生。
他从来不知道梁王是这样的人。
原本只以为他手握重权，翻云覆雨，没想到也是这等忠义两全之人。
难怪钱月冰这么尊敬梁王，若是他，他也愿意如此追随梁王！
他的眸子闪着光，沈清明默默看了看他，叉手欣慰一笑。
似乎在说，你才看出来梁王的为人吗？
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戚褚渊不愿意和亲。
晕开的阳光落在了戚褚渊的眉目间，映出了他眼底的浓墨，他的脸上是张扬飞扬的桀骜，建帝从他眼中看不到半点妥协。
高位置上的建帝脸色看不出什么变化，他暗自握着龙椅，站起身，威严地扫视着戚褚渊：“梁王殿下，你如何能保证大齐不会是下一个大纥，这世上从无永远的朋友也无永远的敌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这个道理他们怎么会不明白。
一但摧毁了大纥，他们蚕食了大纥的国土势力，两国实力大涨，难保联盟能稳固，谁都想成为这方土地唯一的霸主，相信这是每一位君王的皇图霸业。
建帝需要的是一个保险，将明华握在手中，至少可以保几十年无忧。
他的目的很明确，也不愿意就此放弃大好的机会，他沉声道：“只要长公主嫁过来，一但生育子嗣，两国血脉交融，大齐与大凉密不可分，何乐而不为？”
他说的是属于上位者的考虑，戚褚渊不置可否，若是他，也会这般决策。
可与明华公主生育子女…
绝不可能！
建帝不紧不慢地提醒他：“其实，大纥的野心梁王也看得出，如今大齐境外已然危机四伏，大凉却不一定，怎么看也是大齐更需要盟友，而非大凉。”
他在提醒，大纥的首要目的是吞灭大齐。
大齐寻找盟友的急迫性远比大凉多得多！
戚褚渊不为所动，“不错，大纥三番四次对大齐动手，我国深受其害，尚有抵御能力，陛下也知道，若大齐被灭，那下一个就会是大凉，陛下怎么会不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
建帝当然明白，所以才抛出橄榄枝：“朕还是希望明华公主能嫁与我大凉，若公主不愿下嫁，那联盟一事，朕还需要再考量。”
这是威胁？
戚褚渊话语一顿。
建帝不肯放弃，戚褚渊也不会答应。
眼看着正殿的氛围变得凝重起来。
戚褚渊瞬时脸色暗了一道，他静静站立，身姿翩跹。
周身的气场凌厉，让人不敢靠近。
突然，他缓缓上前几步，谢伶不知他要做什么，可陛下在高位，他过去极为失礼，对陛下也是威胁。
有侍卫拔刀！
“请梁王止步！”
众人一惊。
建帝眯起了眼睛。
谢伶两步上前，拦在戚褚渊面前，他按住戚褚渊的手臂，温声劝道：“梁王殿下，此事需从长计议，哪怕联姻，大凉对长公主必然以礼相待，长公主若嫁来也当是尊贵之极。”
戚褚渊看了看他们，唇角扯出了一抹笑意，他淡淡道：“本王并无他意，只是有一句话想同陛下说。”
建帝微微一愣，事到如今了还能有什么话好说。
他倒是很好奇，“太子，容殿下上前来。”
建帝从龙椅上走了下来。
“梁王殿下请说。”
戚褚渊迈上台阶，在建帝的耳边，附耳一句。
“陛下，大凉若当真能抵御大纥，当初便不会送战马至大齐。”
“陛下的江山也并未那么安稳。”建帝深深地皱起眉，戚褚渊抬眸，轻轻看了他一眼，声音刻意压低，“来这里之前，曾有人与本王一封信。”
“什么信？”建帝疑窦丛生。
戚褚渊寥寥几句话。
建帝的眼眸骤然缩起，他讹错地看着戚褚渊，震惊已经不言而喻。
“你如何知道！”
太子谢伶站得近，察觉到了父皇情绪的骤变，谢伶没理由地发寒，紧紧盯着戚褚渊。
戚褚渊退了半步，淡淡道：“陛下放心，此事与本王无甚干系，本王亦不打算再记得。”
大家都是明白人，戚褚渊不清不楚的几句话，建帝已然知道了他的意思。
只要他同意不和亲，他可以将这件事忘记。
一抹寒意自脊背攀爬而上，建帝定定地凝着戚褚渊，手不自觉握紧。
戚褚渊竟然查到…！
该死！
建帝心中的怒火愤然而起，他以为这么多年，不会有人知道！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梁王和陛下说了什么，让陛下这般恼怒。
戚褚渊十分沉得住气，他退回了正殿中央，低沉的声音萦绕在殿内。
“陛下，只要本王与长公主安然回大齐，两国联盟不改，大齐愿开放东侧行道，容大凉商队无税收行径。”
“不仅如此，大齐亦可以两国贸易往来税收十年，愿赠与精粮食种子百担，铜矿三座，更可确保两国百年之内不再起战事。”
他笑起，带着满腹的自信与桀骜，“如此，大齐的诚意可见。”
戚褚渊收了声。
太子谢伶脸色微霁，他没有想到戚褚渊会退让到这个地步，仅仅是为了保住明华公主。
心头震荡。
与此同时，正殿有大臣惊讶道：“如此，大凉的商队入西域就无需绕道而行，对大凉的商贸是极利的好处。”
“大凉地处荒凉，粮食紧缺，江南的精粮若能培育所成，那粮收便可翻倍。”
“这般，对大凉来说，百利无一害。”
正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汇聚在戚褚渊的身上，他站在众臣间，仪态万方，静静地看着建帝，眼中闪过的是较量。
建帝沉了脸色。
戚褚渊已经将条件列地十分明晰，更表明了大齐的态度。
他已经退一步到这等地步，若建帝不答应。
那他手中握着的把柄，定然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心口的火逐渐燎原，可戚褚渊的目光犹如一支冰箭，冰火相加，建帝咬牙。
戚褚渊！
就在此时。
突然有人来报。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传来急信说大凉的明华长公主殿下自梅花宴席后就不见了！”
戚褚渊骤然回首，心中像是被一根刺深深扎入，神色空白了一瞬。
沈清明和元玉安也是一愣。
元玉安顿顿道：“什么，难道长公主出事了吗？”
沈清明也不知道。
众人还未看清，只觉得眼前有一抹紫色闪过。
戚褚渊已经踏出了殿外。
明华公主在大凉的宫禁内失踪！
这么桩大事，这还了得。
建帝怒斥：“什么叫不见了，立刻令人出动禁军，满宫寻找公主下落。”
他边领着众人，边赶上戚褚渊，对他说：“梁王殿下莫急，在我大凉宫禁，长公主定当无事。”
建帝感到了戚褚渊看来的眸光，晦暗深沉，仿佛若是出了事，就要他们陪葬似的！
“最好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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