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首辅为什么不能当钦差？
京师。
城外主道上。
密密麻麻的大车相互拥挤，堵在主道上寸步难行。
马车中的士绅老爷们，不断向外投来焦急目光。
家丁举起铁棍，对着前面堵路的另一队马车喝骂：
“我家大人乃是真定府知府，车里坐的是知府生父，你们也敢挡我家的路？”
“知府？知府算个屁！”
“那个，河间府的，还有那个顺德府的，都是知府。”
前面家丁喝骂回来，被骂的家丁看了看左右，见着这几个知府家丁都闭口不言，很快反应过来，立即对着赔笑回去。
一个能骂知府是屁的家丁，家里的官得做多大？
可就是这么大的官，眼下也是在这里老老实实堵着。
笑完，家丁带着满脸无奈，抬头向着主道尽头看去。
看着前面堆满大车小车，只是一味喝骂家仆，却一点东西也不愿意舍弃的官老爷们。
闯军势大，虽然速度缓慢，但几百万人排列开，几乎横贯了整个北直隶。
随后就这么从下往上，一路横扫了过来。
老百姓自然跑不掉，但这些各地的大官，却带起细软家小，一溜烟的往京师跑来。
也不是不想往南跑，主要是南下的通道已经被张献忠给彻底断绝。
除了往京师去，他们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
这也导致眼下的主道拥挤异常。
几匹快马从主道上边疾驰而过。
这一幕引得人群注视，随后眼中浮现出更加明显的焦急。
“军爷，闯贼到哪了？”
几个家丁被自家大人逼的出来想要拦住传令兵，他们脸上满是苦色，也就只有自家老爷才能如此异想天开。
传令兵见状脸色大怒，他们身着京营甲胄，看着居然有人敢拦传令兵，直接大怒把刀拔了出来。
看着传令兵直接拔刀，家丁立即吓得往后退去，同时放眼看向自家身后大人。
只是看着传令兵拔刀，那鼓动家丁出来的官老爷，立即缩回马车，全然装作不认识。
随后就是人群呆呆看着，传令兵将长刀向家丁挥去。
随后...
劈空了。
人群眼神又是一呆，而后那京营传令兵也是面露尴尬，又不敢减速，只好骂骂咧咧的跑开。
一个简短的插曲，但看在人群眼中，除了一些家丁的嗤之以鼻外，是一些默默观望的人，脸色陡然的苍白。
传令兵一般会选择军中精锐，而眼下的京师传令兵居然无能到如此地步，那守城的军卒，又该如何？
而一想到自己躲进京城要靠着这样的军卒保护，这些人的脸色就越发绝望起来。
远处原本代表活命希望的京师，此刻反倒像个巨大的棺材。
人群默默望着传令兵远去，而传令兵快速穿过队伍，很快冲到了京师门前。
京师专门开了一个侧门，方便传令兵能够快速进出。
侧门后的京师建筑一如往常繁华，只是曾经人来人往的大道上，此刻却变得人迹空旷。
宽阔的大道上，居然只有传令兵的不断往来奔波。
而在明明无人的街道左右，则是无数双透过门缝窗缝注视过来的视线。
这些视线落在传令兵上，随后看着往返时间越来越短，躲在屋中的百姓，心下越发惶恐。
而城头京营守军不断来回打量城内城外两边的画面，也没有人能继续安稳守在岗位上。
此刻的紫禁城中。
文武百官汇聚在一起，传令兵如同流水般不断来回奔波。
而后一份份军报变成太监的高声宣告，不断响彻在大殿上。
“闯贼围保定府~”
“闯贼攻河间府~”
“真定府失陷~”
...
十分简短的军报，哨骑们也只敢远远眺望，得出个大概情况。
而听着这些简短的内容，大殿中的文武百官，气氛却越发焦躁起来。
“保定府也被围了？”
“过了保定就是京师，这岂不是说我京师已无险可守？”
百官忍不住低声惊呼，一时间整个大殿中全是嘈杂。
“勤王令发出去了吗？”
崇祯僵硬的坐在皇位上，看着下方人群的多嘴，他甚至无力去要求纪律。
只有看着周延儒，用干哑的嗓音默默开口。
声音不大，但人群还是稍微安静下来。
被问话的周延儒正一脸沉思，听着崇祯呼唤，居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另一边的孙传庭无奈开口：
“早在两个月前就发了，只是各部都以各种理由推脱。”
孙传庭说的直接，而崇祯面对这个早就知晓的答案，最后一点奢望也被彻底荡平。
无奈看向孙传庭，崇祯咬了咬牙。
想要开口询问秦山，可方才还沉思的周延儒，看着崇祯脸色已经彻底绝望，在这时反倒发了言：
“陛下，臣以为还是应当立即下派钦差至各部，以督导各军勤王。”
被打断，已经明显慌乱的崇祯瞪大一点眼睛，用有些发亮的眼睛看过来。
对于束手无策的崇祯来说，派遣钦差是他能够抓到的另一根救命稻草。
“对，立即下派监军，督导各部全力进军。”
崇祯有些激动，而孙传庭则是满眼无奈。
而后听着崇祯这么说，下面原本一片焦虑的百官，在这时反倒主动起来。
“臣愿往川陕督军。”
“臣也愿往川陕！”
“臣本是四川，前往川陕正合适。”
官员们纷纷争抢，而刚刚才激起一点活色的崇祯看着百官这演都不演的争抢，脸色又瞬间沉了下去。
要不是没办法，他是真不想再让秦山得功了...
而且此刻看着这些百官模样，这哪是去监军？这是求活的同时，抢着去拜码头！
崇祯脸上浮现愠怒，他不敢对秦山甩脸色，难道还不敢与这些官员甩脸色吗？
看着崇祯居然直接将情绪表现在脸上，跳的最高的那几个官员反应过来，连忙又把头低了下去。
而后崇祯看着人群安静，目光扫视下来，先看了孙传庭，而孙传庭却一点也没有表现出要离开京师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对于孙传庭的为人，崇祯是相信的。
此刻即将爆发的京师围城战，崇祯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孙传庭。
而既然孙传庭不行...
崇祯目光看向百官，可百官方才的表现实在是让他失望。
最后看了一圈居然没有合适人选，直到最后，一个人影默默走了出来。
“陛下，臣愿往。”
周延儒向前一大步，对着崇祯直接不卑不亢的行了全礼。
而周围人群见此瞠目结舌，哪有一国首辅去当钦差的？
而周延儒行礼完高昂着头，面对众人脸上则是一副理所当然。
谁说首辅不能当钦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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