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夭折的告白

萧子途千叮咛万嘱咐不让萧府的人多嘴，结果万万没想到被曹文这个家伙无意间出卖了……

若萧子途知道此事，想必一定很后悔给曹文授职，应该让他再多几轮考核的。

林洛脑子里“嗡”一声天旋地转，而后曹文再说什么，她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萧子途他居然有了婚约。

林洛当晚没回萧府，康时安兄弟俩和曹文均在京城置办了府宅，两家的宅子挨着，林洛住在康时安府上。

夜间时分，康时安与曹文办完公事，再加上康时平，康时平提前把店打烊，四人凑一起吃了顿团圆晚膳。

林洛破天荒让下人买了许多烧刀子，喝得酩酊大醉。

曹文觉得林洛疯了，怎么今日饮这么多酒，心里纳闷道：“今日是什么节日么？”

康时安却并未阻止，只是偷偷嘱咐后厨多备些醒酒汤。

曹文左一杯右一杯陪着林洛喝，喝到最后是被一墙之隔的自家家丁背回去的。

康时平亦不胜酒力，早早歇下了。

最后只剩康时安陪着林洛。

林洛眼神有些涣散，最后一坛酒滴酒未剩之时，她喃喃地低语了一句：“……没了？”

康时安给她倒了一碗醒酒汤：“阿洛，把这个喝了。”

林洛尝了一口，把那碗醒酒汤推了回去，大着舌头道：“这不是酒……我要喝酒……”

康时安原以为林洛会痛哭一场，但她没有，相反整个晚上表现得极其冷静。

林洛冷静到仿佛只是一个贪杯的少女，她没有多余的话，没有发牢骚，更没有借机发酒疯发泄心中的苦闷，什么都没有，偶尔还会听着曹文的一些无稽之谈淡淡笑一笑。

其实林洛喜欢萧子途之事，其实康时安很早就得知。

他默默地将藏于内心深处的那份情包裹起来，只要林洛幸福快乐，他便觉得幸福快乐，他无条件地接受并支持林洛所选择的一切。

直至听闻萧子途被先帝赐婚之事。

康时安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下去，既然林洛与萧子途他们二人之间的事已成定局，已没任何可能，那么他想试着再靠近林洛一步。

“阿洛。”康时安看着她，说道，“你不能再喝了，把这碗醒酒汤喝了去睡觉，好吗？”

林洛晃了晃头，感觉有些晕，因为她好像感觉康时安在转。

她怔怔看着那碗醒酒汤摇了摇头，而后以手撑着饭桌站了起来，康时安默默伸手靠近却没触碰，虚虚护着她，以防她摔倒。

谁料林洛突然笑了，她双手做投降状，乍开着两只手放在耳旁保持平衡，小声道：“我摔不倒，我可以走路，我能走下去，真的。”

她说这话时表情很认真。

康时安看着她没说话。

“不信啊？我给你走个螃蟹步吧。”

林洛说着真的一步一步从院中往屋里横着走去，她走的很慢，有些晃悠，但是没摔倒，地上映出长长的倒影。

秋风萧瑟，没有章法地吹起她的长发，遮住了她亮晶晶的眸子。

在林洛走到自己房门之时，沉默半晌的康时安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阿洛。”他在身后轻声唤道。

“……嗯？”林洛手扶着门框回了头，脸蛋红扑扑的，眨巴着眼睛对康时安笑了笑。

一如儿时那个田间调皮可爱的小姑娘。

康时安呼吸一滞，咬了咬牙，逼迫着自己开口。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阿洛，无论发生什么，你身后永远都有我，只要你回头，我一直都在。”

林洛似乎真的醉了，迷离地眨巴着眼睛，认真地听康时安说话，却反应慢半拍，神情有些呆滞，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康时安走进两步，走到林洛面前，这两步他走了许多年。

从少年的懵懂，到忐忑地心动，再到无意间察觉出林洛隐秘的情感，再到今日。

他隐藏的很好，始终与林洛保持一个让她感到轻松自在的距离，今日，终于鼓起勇气突破了。

院中一片寂静，只有低低呜咽着的风声和康时安的心跳声。

他额角冒了汗，喉结上下滑动，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未待开口，突然林洛眼珠动了一下，伸手抓向他的肩膀。

嘴里嘀嘀咕咕道：“……有虫子。”

康时安：“……”

林洛慢腾腾摊开手掌，掌中空无一物，她还奇怪地眨眨眼睛，恍恍惚惚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晕了，连只虫蝇都抓不住。

康时安顿了片刻，说道：“阿洛，其实儿时，一开始我并不怎么喜欢读书，之所以用功读书是为了让你日后能顿顿吃烤鸡，因为你说过，读书可以升官发财吃烤鸡。”

“也是为了能讨你欢心，因为我发现每当我能背诵并学会一篇新的文章之时，你总会笑得特别开心，我特别喜欢看你笑，你笑起来很好看，整个天空都明媚了。”

“一开始我也并不在意要当什么状元郎，只因你说过，你说我一定会是未来的状元郎……”

林洛努力睁着眼睛静静听康时安说话。

在他停顿之后，突然灿烂地对他呲了一口小白牙，露出一个明媚了夜空的笑容。

康时安被她的笑容恍了神，心下重重一跳：“所以，我想说，我是……”

呯——

醉到神智不太清醒的林洛终于支撑不住，突然一头栽到康时安怀中，睡了过去。

康时安神色复杂地接住林洛，一脸生无可恋：“……”

怀中人一秒入睡，均匀的呼吸喷在他身侧。

康时安愣怔片刻，而后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都怪他唐僧一般，车轱辘话讲了一大堆，生生把林洛哄睡着了。

“罢了。”他心里道，“来日方长。”

然而，许多时候，并没有来日方长。

第二日，林洛醒来后留了封信便走了。

信中她说冬天快来了，而京城的冬天很长很冷，北风呼啸打在脸上刮得生疼，她想寻一个四季如春、鸟语花香的地方过冬。

她走的时候，夜色尚未褪尽，天尚未亮，呵气成霜。

待康时安醒来，追出了城外，哪还有她的身影。

林洛骑着马一路向南而去，晨光中，她一袭水红色的长裙奔驰于金色旷野之中，身影潇洒姿意。

她想，她曾经与萧子途有个约定，二人要踏遍四海美景。

虽然此约定作不得数了，但美景依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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