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心里话

午膳过后，林洛陪着贵妃娘娘和睿王妃聊天。

萧子途则与睿王进了书房。

京城这几起凶案至今未破，大理寺与京卫署是毫无头绪，每日抓瞎，李景铖苍白的手指握着一只暖炉取暖在地上踱步：“如若此事不是乌赖国唱的一出苦肉计，那么难道是北漠……？”

萧子途抬眼：“若大梁与乌赖国联姻修定盟约，北漠危矣，北漠蛮族必定惧怕东南夹击，出此下策倒是有可能，只是……”

李景铖驻足，等待萧子途的后半句话。

萧子途眉目间沉郁着，他静了半晌，却道：“李简近些日子情况好了一些，喝了江老先生留给我的药，能管个十几个时辰，我的药对李简有效果，那么说明我与他二人所中之毒极可能是同一种毒。”

“你的意思是……”李景铖目光骤然冷冽。

萧子途揉揉眉心，好让神思清明些许，他道：“此毒罕见，下毒之人必定有所关联，也许是同一伙人。”

“你的意思是……”李景铖神情肃然，脊背开始发凉，他沉默片刻后一字一顿，道，“难道是李景修？”

两个月前，宫里一新得宠的嫔生了怪病，病症与萧子途当年中毒的病症一模一样，她先是五感尽失，随后发了失心疯，在一个雪夜投池自尽，连带着腹中胎儿一并没了命。

太医鉴定此嫔得了失心疯，陛下对此无异议，此嫔就这么香消玉殒，死时，尚不满十八周岁。

萧贵妃暗中调查，最后查到了李景修的母妃丽妃头上。

后宫之中争宠上位，毒死妃嫔谋害皇嗣之事并不少见，可丽妃身为一内宫女子竟手握连太医都不知晓的奇毒，此毒从何而来？其父张太尉？还是其子李景修？

不论是张太尉还是李景修，都是同一利益团伙之人，以此推测，当年萧子途中毒极有可能就是李景修所为。

三起事件中，中毒症状类似，如若背后是同一方势力，那么……刺杀图雅公主及操控鬼面死士之人难道也是李景修？

李景铖骇然：“李景修他为何这么做？难道他反对大梁与乌赖国联姻？数月前，朝堂上，我与他辩的面红耳赤，当时玄策营大好势头，一鼓作气拿下乌赖国都城未为不可，当时主和的主力可是他李景修。再说，且不说图雅公主，那鬼面死士杀害的无辜百姓可都是大梁子民呐。”

萧子途指节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当时，若玄策营拿下乌赖国都城，最不想看到此局面的便是他李景修，他自然是主和一派，可如今，玄策营大帅异主，玄策营由王成把控，是他李景修的人。”

他语气不带半点温度，说到此时却突然冷笑了一声：“今日今时情形不同，他自有反对大梁与乌赖国联姻的缘由，若王成能把乌赖国彻底颠覆，李景修朝中有张太尉，军中有手握六十万大军的王成，太子之位还有谁能争得过他？”

屋里一瞬间静得慎人，连呼吸声都能听得见，直至下人进屋添炭火，才将那片死寂打破。

下人将炭火添好，又给怕冷的睿王重新换了手炉，萧子途目光落在睿王身上，睿王身子骨弱，本就苍白的脸色没有一丝血色。

“这只是其中一种猜测，背后之人未必就是李景修。”萧子途收回目光，“此奇毒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并非中原之物，若行刺图雅公主一案与伤及百姓的凶案不是乌赖国唱的一出苦肉计，那么也有可能是北漠。”

李景铖揣着手炉走到长桌另一处落座，低低应了一声：“北漠？”

“没错，若大梁与乌赖国联姻修定盟约，北漠危矣，北漠蛮族必定惧怕东南夹击，狗急还会跳墙，他们棋走险招，也不是没有可能，他们冒着与乌赖国撕破脸的风险，索性将三国之间的浑水搅浑，这天下越乱他们越能占得先机，只要大梁与乌赖国再次交恶，打起仗来，北漠即可安然度过危机不说，也许还能从中趁机再捞一把。”

李景铖一拍桌子：“那他们可就太胆大了，敢在我大梁皇城下如此放肆！难道他们有通天彻地之能？今日刺杀乌赖国公主，明日是不是就能行刺皇宫大内？”

萧子途往后仰了仰身子，淡声道：“还有第三种可能。”

李景铖：“是什么？”

萧子途眸光晦暗，他顿了一下：“此案若是北漠之人所作，一定暗中有内鬼，否则大理寺与京卫署不可能连查数日，连蛛丝马迹都查不出来，是谁与外邦联手……”

话音戛然而止，萧子途没往下说。

李景铖猛地抬头，那一刻，萧子途与李景铖同时沉静着。

通敌叛国是诛九族的大罪……

李景铖忧心忡忡。

萧子途：“无妨，越什么都查不出，越说明有鬼，眼下只需以静制动，让他们自露马脚，之后只要顺藤摸瓜，藏在暗地里的人一定会被揪出来，或早或晚。”

李景铖轻叹口气：“罢了，明日就是除夕，大好日子不谈这些了，说说你吧。”

萧子途给他倒了盏茶，明知故问道：“我有什么好说的。”

“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是成家的时候了，母妃一直惦记着这件事，一见面便和我唠叨，我瞧着你对那林姑娘确实与旁人不同，趁着你在京城，不如就把婚事定了，等开了春，去襄州提亲，你二人又有如此深厚的渊源，美事一桩，我不明白你还考虑什么？”

萧子途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一脸混账地说道：“殿下，是我娶亲还是你娶亲？”

李景铖眉头一皱：“混账话，当然是你。”

萧子途一笑：“身为萧氏儿郎，大梁被北漠及乌赖国占去的城池尚未完全收复，岂有娶妻之理。”

“哎，子途，你这就有些强词夺理了，萧氏何曾有祖训说，大梁丢去的城池一日不收复，你一日不娶妻？”

萧子途肩背绷了绷，神色正经了起来，半晌后，缓声道：“三哥，自大梁建国以来，狼烟四起连年征战，每年死于战火的大梁儿郎有多少，每年死于战乱的百姓又有多少，父亲当年壮志未酬，他最大的心愿便是将大梁曾丢失的疆土收复，给边疆百姓安定的生活，若大梁需要我，我希望能为父亲实现这个心愿，愿有朝一日海晏河清，江山稳固，边境再无战乱。”

李景铖静静看着萧子途。

萧子途轻抬了下嘴角：“……而到那时，若我还健在，我也才能给我心爱的姑娘安稳无忧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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