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升官发财吃烤鸡
林家没有田地，地是从牛青山手里租来的，也就是说林家属于佃户，佃户不仅要付给地主租金，还要承担朝廷的税赋。
虽然林洛不知道这笔钱需要多少，但她知道她爹身无分文，全家的家当九文钱给了她。
当务之急，她需回趟家，给爹爹送银子。
可是她一走，少年怎么办？
江老先生正在捣鼓他那些药材，似乎看穿她心思一般，笑道：“好孩子，小公子由我照看着呢，保准比你照看的好，你呀，就回去看看家里。”
林洛一想，是啊，江老先生对少年可不是一般的照看，知道的人当是大夫照看病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爷爷心疼孙子呢。
夏日炎热，男女有别，林洛不方便给少年擦洗身子，都是江老先生做的，他还不厌其烦煮艾草，顿顿用艾水给少年擦洗，就怕少年被蚊子叮个包。
有一次她半夜口渴，醒来时，发现江老先生在少年屋子里，他老人家瞌睡的都要头点地了，手里还拿着蒲团在给少年驱赶蚊虫。
小徒弟阿诺曾说江老先生脾气古怪，可依她看，传言不准，江老先生慈祥得很，是个可爱的老顽童。
林洛临走之前去和少年告别。
“我离开一日，明日就回来，你不要抗拒吃药哦，喂你的是解药，不是毒药，否则惹二位老爷子生气了，那可不得了。”
“他们两个，一个碎嘴子，一个刀子嘴，一吵起来呀，耳根不得清静，闹腾得很。”
塌上之人默无声息。
与少年打完招呼，她一回头，发现门口杵着仨个门神，正齐刷刷看向她。
为首的两位白胡子门神，表情精彩纷呈。
“啊……呃……”林洛硬着头皮干巴巴呲出一张笑脸，“两位老爷爷怎么不进来呀？”
江老先生端着碗汤药，闻言身子一让，笑容可掬地对薛大夫说：“碎嘴子，你先请。”
薛大夫礼貌一点头：“承让了，刀子嘴。”
林洛：“……”
还真是背后不能说人啊，说曹操曹操就到……
铁蛋觉得林妹妹有时候冒傻气，少年昏迷着又听不见，为何还要同他讲话。
林洛当然不能和他说，是因为即使昏迷者无意识，但大脑皮层仍可接受、感知周围环境。
同患者说话，可刺激其大脑皮层，有助于患者早日醒过来。
她闻了一口街边传来的卤肉香味，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嘛，天天念叨念叨，神明听到就会如你所愿喽，比如你日日念叨升官发财吃烤鸡，日后一定会实现的。”
“升官发财吃烤鸡。”铁蛋念叨了一遍，转头看向她，“会实现？”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从林洛口中听到关于科考当官的话了，懵懵懂懂的心竟真的升起那么一丝小小期盼。
“当然。”林洛猛吸了几口肉香味，拖着铁蛋快速离开那个摊位，再不走，口流要流下来了。
走了几步，她突然想起什么，一脸神秘地说：“你闭上眼睛。”
铁蛋闭上了眼睛。
林洛从随身包袱里拿出一个东西拍在他手上：“睁开吧。”
铁蛋睁眼一看，手上是一本书，书的封面上写着七个大字：“升官发财吃烤鸡”。
但他不识字，并不认识那几个字，一脸茫然地与那几个大字大眼瞪大眼。
林洛解释道：“这是我这几日抽空手抄的《三字经》和《千字文》，这两本书是启蒙读的书，待会回去的路上我偷偷教与你背。”
书很贵，买不起，对于贫家书生而言，买书是笔不小的费用，相对而言手抄本能省下不少钱。
至于她所抄的这两本书用的纸是医馆中写方子受潮的纸，没花钱。
那日一个小伙计打扫之时不小心把一沓写方子的纸推洒在刚洗了地的地面上，纸遇水受潮后扭曲变形，不好再用，掌柜的正要扔掉，被林洛灵机一动要了来。
她小心翼翼收集好放在太阳下晒干之后便拿来抄书了。
铁蛋拿着那本书翻来覆去地看，很是兴奋。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纸上散发出阵阵墨香。
林洛与铁蛋从济世堂一路晃至街市，林洛惦记着家里总吃糠，于是买了一些米面。
在街市上找到铁蛋大哥之时，铁蛋大哥还有半筐鸡蛋没卖完，于是她二人把米面放在牛车上后，顺着街市又悠哉悠哉一路逛过去。
偷得浮生半日闲，她这几日每日忙忙碌碌，只打眼瞧过街市几眼，还没好好逛过，这一路逛过去满满的烟火气息，行人如织，车水马龙。
高大上的酒楼乐坊应有尽有，挑着竹筐走街窜巷的走卒贩夫热火朝天地吆喝着，热闹极了。
虽然钱袋羞涩，但能一饱眼福还是心情很不错的。
唯独街道窄了些，门市前面被小摊小贩占了去，可容车马行人走路的道便窄了几分，偶尔两驾车马相对走过，错道之时还需找好角度让一让。
二人转了一圈，估摸着康大哥卖的差不多了，便往回返。
正走着，突然，后方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十几个骑行之人从后方呼啸而过。
得亏林洛躲得快，否则就被踏于马蹄之下。
真是够嚣张的，闹市中纵马疾行。
指不定又是哪个纨绔！
所过之处，来不及躲的小摊贩遭了秧，有首饰摊被带倒的，有竹筐被踢翻青菜洒了一地的，还有鸡蛋摔碎的。
热闹的街市瞬间一片惊慌。
林洛驻足观望，就见那一行骑行人一袭黑衣劲装，头戴帷帽遮面，装扮很是特别。
奇怪，难道是衙门之人？不像啊……
林洛正疑惑着，下一刻，视线中出现两辆轿辇，那一行黑衣人恰好碰上迎面而来的轿辇，眼见双方就要撞上。
“吁——闪开！”
黑衣人及时勒紧缰绳，勒令马停下来，骏马嘶鸣一声，马蹄上扬，在空中刨了几下，落地。
林洛认出来了，其中有一顶轿辇正是曹公子的。
她往前走了一步，脚下一凉，整个脚掌落了地，低头一看，鞋底与鞋面彻底分家，互相不挨着。
——上次她被曹公子的家仆踩了一脚，原本就开了一个小口子的鞋子扯了一长条，方才急着躲蔽，大力扯了一下，彻底坏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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