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一道不会愈合的伤

回程的路上他格外的高兴。“你看，你有没有羡慕？”我放下手里的报纸，“这和你当初设想的颜色似乎差了很远。”裴毅瞪了我一眼干脆不再说话。好笑的是，在短暂的半个月内，他的肤色立刻恢复了象牙白。而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一切又变得喧闹不堪。

没过多久，一次看似的偶然。我在医院遇见了温仪。徐惟的心思我怎么能不清楚，只是我并不在意。但是温仪说了一句话，“我在裴毅身边三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我们会结婚。”

只因为这句话，决定了温仪的结局。她说的对，他们在一起三年，一定比我要了解他。我只是害怕裴毅真的会这么做，这次我不是不想再相信他，而是不能相信我自己。而我以为，只要温仪消失了，一切都会恢复原样。也会有我们的两年后。

在他离开的期间我决定动手，我承认我只是认为自己比不过一个女人，这讽刺至极。在这段时间里他一共给我打了两通电话，我也因此高兴。在那天，我准备好他喜欢的晚餐，等他回家。

他看上去似乎有些累的样子，“你自己吃吧，我要出去办事。”他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那你回来干什么？”当时我不太高兴，就像是期待的什么而落空。而我的期待只是和他一起吃晚饭。但是他并没有介意我很烂的语气，“只是想你知道，我回来了。”

只因为这句话，我有些无理取闹的不满完全消失。也只因为这句话，我有些后悔，后悔不该决定温仪的未来。在这天，我一直等到他回来。“你有什么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在他的面前我的心思也会被容易的猜透。

“我有多重要？”我记得在最后我问过他，虽然这不能对事实带来任何的改变。我只不过想听他的一句话，对我的肯定。“你和别人不同。”他如此简单的告诉我，后来他似乎又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也没敢去问。这次的结果由他来掌握。

我一直知道他在等着什么结果，甚至清楚那晚他是从温仪那里回来。后来我再回想起这些天才发现，这段期间的我们都有些小心翼翼，这算不上什么好的征兆。

我也一直抱有一份希望，直到他烧掉了那份离婚协议书。那些灰烬像是被洒落在心上。我不允许他离开，我安慰自己不想他离开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他打乱了我两年后的计划。

在这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们一起走在海边。一直走一直走，天还是那么蓝。只不过当我转身时竟看不清他的脸。而后，一夜无眠。

最终我还是决定在他生日那天去找他，唯一和我所想没有出入的是，这的确算得上是一个特别的日子。无论是他还是我。那颗打在身上的子弹，像是种在了心里。还有最后，他扔掉了那枚戒指，竞和梦中的一样，他的脸模糊不清。

其实我并不怪他，但我会伤心，也会难过。并且我一直有种错觉，就是那道伤，它从未愈合。在那段时间我不断的重复做一个梦，让我怀疑时间都已经凝固了。梦里他站在我的对面，“你是谁？我不记得你了。”他笑着对我说。在那一刻我从未有过的害怕，怕他会像忘记很多人一样忘记我。

我很快就出院了，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看得出他过的也未必很好，在那时我很高兴。但是他依旧能轻易的激怒我。当时我就想，我还有一件事可以做。目的很简单，让他别忘了我。

当我们再次回到家里，他同意留下。他清楚，在这个时候我没有任何的主动权。如果他走，我没有资格再挽留。在这个时候我不能再更确定，他的确是爱我的。

在那之后的不久，他告诉我关于宋然所有的事。人总是容易要求更多，我甚至有些怪他，为什么到了今天他才肯说。虽然我知道他也会痛。“你爱过他吗？”

他放下摆弄小黑的手，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喂，那怎么可能？”他看着我不太相信的表情皱了皱眉。“很好的朋友曾经。”光线很暗，我们并坐在落地窗前，虽然看不清，但是我感觉窗上投射出他的影子，很悲伤。

我有些犹豫的伸出自己的手牵着他，“我从没把你当成过他。”当我感觉安静到有些窒息时他说。“他比你好，起码不会真的和我动手，脾气也比你好很多。”他转过头看着我，笑着说。甚至还有些挑衅的看着我。

在那一瞬间，我以为我们不曾分开过。“你爱我吗？”我当然怕他说是曾经，但我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人的要求总是会愈演愈烈。“爱。”这次他毫不犹豫，只不过握着我的手指尖冰凉。但是他还是对着我笑，看上去很开心。我也不自觉的勾起嘴角，如果这又是一场戏，我们早就注定沦落其中。

一年后，在那天我想以往一样看着他离开。“我会回来。”我一直记得他这样对我说，然后转身离开，丝毫不拖泥带水。我一直看，看他的背影消失，直到视线被残忍的挡回来。我忍不住扬起头，阻止什么肆意蔓延。

在这天，我没有离开家里一步。我怕他会丢掉钥匙，而回不了家。而他那句会回来，就像是被刻进留声机中，不断的回响。我不停的看着时间，倒数。我以为无论结局怎样，我已经能平静的对待，直到傍晚。

我想我该最好准备，准备他也许会回来。我记得他喜欢吃什么，我亲手去做。我坐在餐厅安静的等，我告诉自己他一定很忙，所以才会回来得晚。然后再安慰自己他一定是有应酬，才会更晚的回来。

我甚至想，时间停在这里多好。起码有我带有一丝希望的等待。直到黎明的第一缕光映进来，饭菜凉了。我不断的平复着呼吸，转身盛好饭，我的还有他的。我甚至发疯的不断在另一个碗里夹菜，只是除了我没有人再动一下。

在这时，即使我闭上眼睛眼泪还是会溢出来。浑浊的，眼泪也变得浑浊，在嘲笑我什么。空气里还有他在的味道，我想这是我们最后的一顿早餐。这次，我没有勇气再去挽留。而他也没有力气再去回头。

他离开了，悄无声息，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早在一年前死去。在白天，我总是恍惚的以为，他的出现不过是我的幻想，是一场梦。但在夜深人静时，我的手里依旧握着那枚戒指。他如此清晰。

那只猫依旧在我身边，我把他照顾的很好，又胖了许多。甚至跳在沙发的笨拙的样子都有些可笑。我没有再找过他，但我也以为，这只猫被他丢下了，他会回来拿。还有，我。我甚至想，如果我不在乎在他心里的位置，他的朋友可以比我重要，家庭比我重要，甚至于可以是小黑。而他是不是真的会回来。

两年后，我依旧时常带着小黑回我们的家。也许这次只是我和小黑的。它也很喜欢这里，每次都不愿意离开。虽然带它离开是件费脑筋的事，但我从未对他发火，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的脾气变得这么好。

离开时，我只能选择抱着它。在快要走过客厅时，我猛然回过头。在刚才我有种错觉，就像他还坐在沙发上对着我说笑。但是什么都没有。在当时我有点恨他，如果是假的，为什么当初他说会回来。

但在当时那正是我要的。我发现我的思念也竟然变得如此的小心，这对当时肆无忌惮的我实在是讽刺之极。我无意识的勾起嘴角，然后离开，但是我知道，那份温柔也不复存在，那笑容也一定很难看。

在那之后不久，很偶然的事情我去了H市。当离开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闷闷的。当路过繁华的街道，让我不得不停下。在不远处，一个人如此熟悉，只不过比以前要消瘦，有些苍白。

而他牵着一个孩子的手，对身边一个坐着轮椅的女人微笑，淡淡的微笑。在上车前，他竟然看向我这边，我的手指甚至不自觉的收紧。但是很快他就转过头，我暗自讥笑，这种距离他怎么会看得见我，但是我也突然明白了什么。

在我回去后不久，小黑死了。当我第二天准备好它的食物，却没有看见它迅速的跑来时，我就知道，它也离开了。我把小黑埋在别墅的院子里，还有那枚我没放过手的戒指。

在第二天，我第一次去了‘他’的墓地，很干净，看得出时常有人打扫。我带着他说最不喜欢的玫瑰，坐在一边。“虽然你不喜欢，但是代表爱情。”我的手指划过上面的相片，和我前几天看见的笑意截然不同。

胸口处得伤猛地疼起来，难以呼吸。但我突然明白，那份张扬的笑意，终究还是属于我，只属于我。我也知道，胸口为什么总是会疼痛，因为他在那里。

我勾起嘴角，甚至有些得意，我知道在这一刻他也是痛的，和我一起。而他也的确死了，留在了过去。包括我。我回过头，看着相片上的他，然后起身离开。

我扬起头，看着逐渐变灰色的云，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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