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伶仃往事

“我想跟你们一起。”二琉璃鼻青脸肿的，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那个土匪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二琉璃有点害怕，但一想到自己以前的处境，就想着，已经够惨了，再惨还能惨到什么地步去？于是壮着胆子，大声的又重复了一次：“我想跟你们一起，跟你们一起去抢劫。”

土匪笑了，他听说过被打劫的人对打劫者说“我会回来报复你的”“我记住你了”“你完了”之类的威胁的话语，但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我要跟着你们一起”。

他当即就把二琉璃拎了起来，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砸吧砸吧嘴巴，模样还挺俊，笑着说道：“只要你肯从我一次，我就带你进寨子。”

二琉璃当时还不明白，稀里糊涂的答应了下来……

加入土匪后，他住在土匪窝里的每天晚上，那个土匪都会偷偷溜到他房间里……

之后，二琉璃跟着土匪们抢了第一个人，是隔了两座山的一条小道上，一个妇女带着一个小男孩儿。

他动手了，拿着砍刀凶神恶煞的挥向他们，他其实是想吓吓他们，但是砍刀一不小心脱了手，砍刀朝小男孩飞去……

二琉璃大脑一片空白，没想到妇女直接扑了上去，把男孩儿死死护住，妇女死了，男孩嚎啕大哭。

跟他一起去的土匪都吃了一惊，他们打劫还从来不敢闹出人命来，拍着他的肩膀：“好小子，有前途！兄弟们快翻！”

二琉璃愣了一下，勉强地笑着，点着头，颤颤巍巍的把砍刀从那个妇女身上拔了下来，溅了他一脸血。

后来二琉璃抢劫到城里去了，得逞了几次，土匪都夸他聪明，他越做越胆大，悄悄溜到一个大官家里偷了不少好东西。

他把第一次杀人的那把砍刀找工匠磨成了匕首，锋利无比，削铁如泥，只身到另一个大户家里偷东西，他以为不会有人发现他的，就大意了一些，结果被一个起夜的下人发现了……

二琉璃先是被爆打了一顿，那家人没有选择报警，而是折磨二琉璃，当做玩具似的，那些土匪，没有一个来救他，他笑了，大笑着，像疯了一般。

那天下雨了，雷电大作，那户人家以为二琉璃疯了，觉得怪可怕的，直接把二琉璃扔到垃圾堆旁边，他像条死狗一般一动不动，任由雨水淋湿了他。

二琉璃哭了，默无声息地哭着，反正在雨中，谁也不知道他脸上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那时候，二琉璃走累了，在一家面包店门口蹲着，一个小姑娘看见了他，不顾陪同她的人的反对，用自己的小手帕给他擦干净脸上的雨水和汗水。

二琉璃看着她，那一刻真觉得她就是天使，她给他吃了面包，问他有没有家，二琉璃摇了摇头，她直接把他带了回去，给二琉璃找了一身看起来十分昂贵的衣服穿。

她的父亲十分宠她，答应了留下二琉璃，并要求二琉璃照顾好她。

之后出了些事故，二琉璃被驱赶了出去，再后来他就没见过他们了，他打听了很久才知道她全家准备南迁，结果在路上被八路军打死了……

从那以后，二琉璃就恨上了八路军，为什么连他最后的一丝温暖也要夺走？

他恨八路，他恨他父母，他恨这个社会。

最后二琉璃回到了高家庄，被苟学仁踹了一脚后，下面就废了，苟学仁害他成了太监，他直接把掌柜的二姨太拐到青楼卖了，买了把枪藏着回到了土匪窝，从那以后，他又开始恨苟学仁了。

在土匪窝，二琉璃直接用那把他第一次杀人的那把匕首跟大当家的比试，连枪都没拿出来，当时土匪们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谁杀了大当家，谁就可以取而代之。

二琉璃明明可以直接杀了大当家的，但是他没有，他饶过了大当家，做了土匪们的二当家。

二琉璃整整折磨了那个土匪一个月，一个月后才宰了他，砍成两半扔到了山上喂野狗。

后来二琉璃就很少回高家庄了，再后来日本人在全国蔓延开来，连他们这儿都出现了日本人。

二琉璃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投靠了日本人，因为在这带游荡多了，什么地形都被他摸的清清楚楚，直接画出了这块儿的地形图，还告诉了日本人这周围有哪些村落。

以后二琉璃彻底得到了日本人的信任，在皇协军里当了官儿。

“在之后的你都知道了……”二琉璃十分艰难的把这段话说了出来，期间一直不停的咳嗽着，有时候一咳起来，就咳几分钟，苟学仁都怕他咳断气了。

苟学仁若有所思地转过身来看着二琉璃，二琉璃笑着，始终笑着看着他，眼角有泪被生生憋了回去。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所以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意思？”苟学仁挑眉，他自然不会以为是二琉璃回心转意了，突然想抗日了。

“没事儿，就是想临死前找个人说说罢了。”二琉璃无所谓的笑了笑，闭上了眼，在苟学仁看不见的角度落下了一颗泪珠：“你走吧。”

苟学仁沉默地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房间，顺手把门带上了，其余的人避嫌，有的走了，有的留在外面等着。

刘成在外面，看见苟学仁出来了，就站了起来，苟学仁摇了摇头，心里多少有点沉重，说道：“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训练了。”

“嗯。”刘成没有多问，就在苟学仁刚走出几步的时候，房间里突然传来木架倒在地上的声音。

“不好！”两人一怔，瞬间反应了过来，一同朝二琉璃所在的重症房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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