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失去右臂

女兵拿出镊子和刀刃十分锋利的刀，看了眼苟学仁，瞥见他紧紧抿着的唇，问道：“同志，要上麻药吗？待会儿可更疼。”

“靠！有那玩意儿不早说，快上快上。”苟学仁疼的就差晕过去了，一听有麻药，差点儿没蹦起来。

“噗哈哈哈，你这兵蛮有意思的嘛，我还以为你会说不打麻药。”女兵突然笑了几声，从药箱里拿出麻药给他打上。

“少废话，快点儿！”苟学仁忍着痛道，冷汗都把上衣浸湿大半了。

“好嘞。”女兵对苟学仁没之前那么反感了，说话语气也热络了些。

她给苟学仁大腿周围打了麻醉，等了会，估摸着麻醉开始发挥作用后，直接拿起刀把伤口附近的腐肉切除。

动作十分熟捻，苟学仁只觉得腿部有种奇异的感觉传来，有点像是被毛毛虫咬了，密密的刺痛感。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女兵操着刀和镊子在伤口处拔来拔去，最后清除掉了所有腐肉，然后又涂了一些不知名的药粉，直接用绷带缠了起来，最后绑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好了，我叫你每天来我这儿换一次药，不出半个月就好了。”女兵看着他镂空的裤子，忍俊不禁，“我叫杨芳，你喊我杨姐就行了，过两天等你腿好些了，我让小云帮你把裤子给缝上。”

“好，杨姐，我叫苟学仁，你……还是喊我‘同志’算了”苟学仁在心底琢磨了一下：‘苟子’？‘小苟’？‘苟同志’？他摇摇头，算了算了，还不如‘同志’二字来的好。

“哈哈，好，同志。”杨姐笑着收拾好了药箱，目送苟学仁出去。

真是女人心海底针。苟学仁莫名其妙，杨芳一开始就对苟学仁有了偏见，帮他处理了一下伤口，怎么就跟转性了一样？

还有庞彩云，好歹是他的未婚妻吧，怎么一声不吭的就直接跑了呢？好歹古人有云“一日夫妻百日恩”吧，他拍了下脑门，好像还有什么狗屁古人又云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狗日的，全是扯淡！

苟学仁坐回了‘手术室’门口，胡思乱想着，手术进行了这么久，不会有事吧？

他突然感受到大腿上火辣辣的疼了，估计是麻药的药效过了，他呲着牙，弓着身子，额头上青筋暴起，鼻翼上冒出一点汗，这痛，可比用生理盐水，碘酒直接碰伤口来的轻。

苟学仁低下头轻喘着，余光瞥见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他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男同志拿着笔和本子走了出来。

“你是里面那个人的？”男同志发问，目光由上面地投向苟学仁，他甚至能感受到这道目光。

“兄弟，胜似亲人。”苟学仁道，男同志沉吟了一声，在本子上“唰唰”地写了些什么东西，又问道：“你跟他，各叫什么，还有出生年月日。”

“我叫苟学仁，他叫黑……”苟学仁顿了一下，接着道：“我们一般都叫他‘黑子’，他原名叫‘程知节’……”

“嗯，好。”男同志一一记了下来，又在本子上“唰唰”地写了好一会儿，才把本子递到他眼前，又从口袋里取出一盒红泥。

“你摁个指纹就能开始进行截肢手术了，成功率，百分之八十。”男同志的声音毫无波澜，却如一道天雷一般劈在他心上。

“什么？截肢！”他“嚯”地一下站了起来，连腿上的伤痛都一时忘记了。

“对，截肢。”男同志扶了一下眼镜，“不截肢的话，有极大程度上可能会患败血症，到时候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苟学仁目光呆滞了一秒，又麻木地摁上了指纹，男同志接过红泥和本子，面无表情的又走进去了。

二琉璃……

他握紧拳头，狗日的，他非得亲手宰了他不可，黑子要是醒了，一时里肯定难以接受截肢这个现实。

“同志，你跟我来吧，去看看你的房间在哪儿。”走廊又来了一个陌生面孔，热络地朝苟学仁喊着，他没有回答，漠然的站了起来，跟在那人后面。

……

转眼便过去了十多天，黑子已然接受了失去右臂的现实，开始学着用左手吃饭，苟学仁还记得那天黑子眼里闪着泪花，说：

“只要我一低头看到缺失的右臂，就会想到这是我为了保护苟哥而丢的，就会感到自豪，苟哥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就算豁出命去，我也愿意。”

而黑子作为高家庄赌场里的常客，一看到苟学仁大腿上的伤口，就看出了这是‘压火腿’，推算着日期，估摸着正是鬼子进村的时候。

“同志，你腿上的伤差不多好了吧？你那条被我剪破了的裤子呢？我拿去让小云给你补补。”杨芳来的时候，苟学仁和黑子正在识字。

“昂，好，我这就去拿出来给你。”苟学仁放下铅笔，走了进去，杨芳凑过去看了几眼苟学仁写的字，勉强算得上工整，又看了会儿黑子用左手十分艰难写出来的字，勉强能认得出来是什么。

“知节，你这笔写错了……”杨芳自从知道了黑子的本名后，就从不喊他外号，她凑过去指了指黑子的字，又细心地讲了一下下笔顺序。

“嗯，知道了，谢谢杨姐。”黑子笑着，有吧那个字反复写了几遍。

苟学仁拿着裤子从房间里出来后就看到杨芳正在教黑子写字，突然有种幸福感。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段时光里，可惜，家国有难，他必须挺身而出，保家卫国。

“对了，你们杨队长快到了，估摸着明天，后天的样子。”杨芳抱着裤子刚走出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回头道。

“好，谢谢杨姐告诉我们了，慢走啊。”苟学仁脸上露出了笑容，在青龙山根据地野战医院修养了十多天，早就呆不住了。

他扭了扭脖子，感觉挺久没动手了，等游击队把天外天的人带过来，上级编排好队伍了，他们是不是就可以到别的地方继续杀鬼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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