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一岁除

因着年节与送礼的氛围，谷山县大街小巷热闹非凡，赵家租的宅子也热闹得很。

院子里点了篝火，刘重山丢了些竹筒进去，不一会儿便噼里啪啦乱响，吓得小芳走路都贴着墙根。

刘重山站在椅子上贴对联，狗子一手扶着凳子，一手举着浆糊，不多时，对联贴好，厨房里饭菜的香味也越来越浓。

年夜饭丰富，鸡鸭鱼肉都有，再加上县太爷让人送来的年礼里的腊肉炒的菜，可以说是丰盛极了。

甚至还有一坛子米酒，也是县太爷让人送来的。

这可是个好彩头，在刘重山的鼓动下，众人一致决定今天晚上把这坛酒喝了。

先敬灶王爷与漫天神佛，后敬家中牌位。做完这些众人落座拿起了筷子，正要落筷，就听鲁氏惊呼一声。

“差点忘了，那小书生孤身一人，咱们有占了人家的厨房，他每日只能在屋子里用小炉子做饭，这大过年的，让人家委屈自己，玉儿你说咱们是不是对不起人家。”

一时间，满桌子人的目光都看向容玉。

容玉想起那书生饭桶一样的饭量，再看饭桌上的菜色，心中叹了口气。

“狗子哥去喊人吧，大过年的讨个好彩头。”她哪里不知鲁氏的心思，如今鲁氏看任何一个和赵狗蛋年纪相仿的少年，都充满母爱。

鲁氏生性善良，容玉也因这份善良受益，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狗子立刻起身去敲门，仍旧是将鲁氏和容玉的话转述。何云生听完，刚要以读书为由拒绝，就被狗子抓住手腕，直接扯到厨房。

看到桌上丰富的菜色，何云生有些吃惊，再抬头看向鲁氏的目光多了几分敬重。真是厉害，竟能整治出来这么多的吃食，这位赵家妇人真是人美心善又能干。

直到如今，何云生都不知赵家掌勺的人是容玉。

“小生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何云生真是羡慕极了赵家人的相处方式。过年万家灯火，唯有他孤灯一盏，难免怀念家人。哪怕心里不好意思，他仍旧舍不得赵家这份温暖与善意。

心中下定决心，往后定要回报。

“快些吃吧，菜都要凉了。这道鱼好吃，你整日读书，最费眼睛，这鱼眼睛便由你来吃了。”

听了鲁氏的话，何云生心中越发感动，忙不迭谢过，依着鲁氏的意思，吃了鱼眼。

“喝酒喝酒，这可是好酒。”刘重山给众人倒酒，除了小芳年纪太小喝的是菊花茶外，每人面前都是半碗米酒。

年夜饭吃得热热闹闹，容玉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热闹，见众人喝酒，也端起碗喝了一口。

等鲁氏发现不对劲，刘重山已经往容玉碗里又倒了满满一碗。

“侄媳啊，你看这鱼头对着你，想要平安久，就要喝鱼头酒，来这一碗干了！”

容玉晕晕乎乎看着被刘重山强行转动后对着自己的鱼头，那没有眼珠子的鱼眼眶似乎闪烁着诡异的光，许是酒劲上头，她竟觉得刘重山说得有道理，端起酒一口闷了。

“好！”

刘重山转动盘子，将鱼尾巴对准容玉，刚喊了一声侄媳还要劝酒，就见容玉往后仰倒。

鲁氏吓了一跳，忙揽住容玉肩膀，没好气地瞪了刘重山一眼。

“大过年的，闹腾这些干什么？”

鲁氏难得硬气，吓得刘重山一激灵，忙埋头苦吃，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玉儿醒醒，头疼不疼？吃些东西再睡，吃饱了再睡。”鲁氏看着容玉通红的脸，心疼极了，叠声喊人。

容玉觉得自己没醉，可手脚不听使唤，勉强睁开眼，看人都是重影。她想晃晃脑袋，却只是动了动眼珠子。

鲁氏夹了菜放在她嘴边，见还知道吃饭，顿时松了一口气。

“玉儿乖，吃些东西再睡。”

容玉被鲁氏揽在怀里，茫然被喂了好几口饭菜，便没了意识。

……

容玉猛地坐起来，外头噼里啪啦爆竹炸响，屋里点了灯，鲁氏坐在床边做针线。

她目光呆滞地看着油灯上方的火苗，好一会儿才意识回笼，羞耻心也回来了。双手捂脸，仰面躺回床上，容玉只觉得没脸见人。

“玉儿啊，往后可别喝酒了。”鲁氏柔声道。

容玉越发没脸见人，她没喝过酒，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酒量，神使鬼差被刘重山糊弄一回，真是丢了大脸。

后半夜，容玉坐在床上和鲁氏一起守岁，鲁氏负责刺绣，她在一旁穿针引线打下手的间隙里，绣几针布袋子。

平日里出门用的钱袋破了个洞，她想做个新的，袋子做得长一些，可以斜挎着，再用一颗木珠子做纽扣，这样能方便些，不容易丢。

偌大的庭院里，只有两间屋子亮着灯，一间是容玉和鲁氏所在的屋子，一间是挑灯夜战的何云生。至于旁的人，早已经扛不住呼呼大睡。

耳畔是爆竹脆响，时远时近。

爆竹声中一岁除。

旧岁已是过往，翻新篇了。往后的每一日都是新的，人总要向前看。

容玉一边缝荷包，一边与鲁氏说起自己打算，想要在谷山县立足，还是做些买卖比较合适，这是家里人商量好的。至于做什么买卖，众人还没想好。

“不如卖烧饼吧，卖不完自家也能吃，也就是一个灶台的功夫，要用的不过就是面粉。”

成本低，投入小，这是细水长流的买卖，上手也容易。

鲁氏听闻，不由点头，容玉做的饼的确不错。刘重山和狗子去山上打猎，能带柴火回家，对他们而言柴火不用本钱，搭个灶台也不费功夫，就连店面都是现成的。这宅子前头是有一个小店面的，也在他们租金里头。

这买卖不求赚多少钱，只要一个月的利润能有五百文，也就知足了。

鲁氏盘算着，心里有了奔头。

容玉见她意动，便道：“初五就准备起来吧，我们做些芝麻饼，正月十五要走亲戚，也会有人买。”

鲁氏自然点头，儿媳就是她的主心骨，这买卖听着就不错，卖不出去大不了自家吃，都是粮食，也不会浪费。

婆媳二人商量好，等天亮了，起身热了昨晚的剩菜吃，又与刘重山等人说她们商量出来的结果。

刘重山眼珠子转了转，见鲁氏兴致勃勃，便点头了。

狗子素来听话，自然不会有反对意见，小芳已经准备学和面了，老妇吃着碗里的饭菜，偶尔抬头‘阿巴阿巴’，众人只当她也同意。

全票通过，于情于理都要给房主何云生一个交代。

容玉想了想，盛了一碗饭，敲响了何云生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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