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自穷末路无回了
交建城的瘟疫一经绝迹,消息却诡异般被人所知,大年初五清晨,白雪覆盖,城门大开,一骑寒霜来袭,行色匆匆,口鼻吐雾,面容僵硬冷酷。
是槐阴的士兵。
闻讯而出的高辛和玉面停在廊下,凝目望着从医馆大门绝尘而去的大队人马。
玉面在旁面露惊疑,继而欣喜道:“将军,他们果然来了。”
高辛点点头,“看这阵势,应该是了。”瘟疫治好之后,那位鱼姑娘没少让他们在城中造势,既然城外有人看守,这消息是一定会传出去的,只是时间问题。
玉面道:“太好了,我们终于可以离开了。”
高辛却露出一丝强笑,如今他姓高辛,名忧,而司晏夫此人已死,与他已无半分关系,为国为忠为义,他已尽了本分,余生,该让他自由了。
“高辛大夫要离开吗?”出门而来的师孟听见了他二人的谈话。
高辛回身,见她和千回各自背了一个包袱,上前道:“你要离开?”
师孟点点头,“听见了人马纷纷,所以收拾东西出城。”
高辛道:“你们要去哪?”
“离开这里便好。”师孟淡淡一笑,“你呢?”
“西锦。”高辛的声音压低了,沉重万分。
“千山万水路遥,高辛大夫是有放不下的人吗?”师孟目光熠熠,司晏夫是国家的将士,一生都要为己国而战,甚至连心中挚爱都无法向寻常人一般相守。可如今,他是高辛忧,前半生所承受的失去,老天也该还给他了。
“是,身处异乡,日日思之如狂。”高辛谈到她,即便被分离之痛所折磨,眼中仍旧洋溢幸福。
师孟道:“我想请高辛大夫帮我一个忙。”
高辛道:“姑娘请吩咐,无论是何事,我都竭尽全力去做。”
师孟闻言,抬手拾起前襟朝他跪下。
高辛吓了一跳,急忙弯腰一把扶住她,“姑娘这是何意?”
师孟按下他的手,向他拜了一拜,道:“高辛大夫此去梵城,望大夫前去拜祭师孟双亲葬身之地,以全不孝女之愧责。”语罢,她以手为地,再次叩谢。
“你怎么知道我是要去西锦京都?”高辛诧异不安,这女子在他心中本就深藏无数秘密,如今她一语道破,竟知他思念之人就在西锦梵城之内,她究竟是什么人?
师孟见他起了警惕之心,便起身道:“我知你在怀疑我,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一年前交建城与槐阴一战后,你的心上人曾经求我打听你的生死,她曾说她的身份,是注定要一生困在那个牢笼之中。”
一番话,说得高辛悲从中来,眼泛泪花,情难自抑。
师孟低头从袖中拿出一张折好的纸,递给高辛道:“这是双亲葬身之地址,还望你成全。”
“好,我一定去。”高辛咽了咽喉咙,抬手接过。
师孟道:“多谢。”语罢,她看了一眼千回,笑了一笑,抬脚离开,却在几步之后,驻足回身道:“司晏夫此人已死,这是你重生的机会,你想带她走吗?”
高辛身躯一震,她果然这般透彻人心,回身道:“即便深宫重重,我也愿尽力一试。”
师孟垂眸思量,继而道:“你去梵城,找勖王。”
高辛一惊,“勖王?你是说西锦皇帝的亲弟弟勖王爷?”
“对。”师孟点点头。
高辛道:“他如何信我?”
“你去见他,府门通禀时你只需说‘那枚石榴发簪恐已染尘,不知何时才能在四月品一口桂花羹’。”师孟说完,淡然而笑,如清风明月,转身离开。
高辛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怅然若失。
玉面在旁道:“将军,我们何时启程?”
“明日。”高辛启唇,抬头望向白得刺目的天际。
交建城是楼阙离槐阴地界最近的一座城池,它被槐阴攻下之后便发了瘟疫,一直无人管辖。如今这儿虽已算作槐阴境内,但仍旧需要穿行一片茫茫平原地带才能真正到达槐阴中心。城中牲畜早已灭绝,所以师孟和千回只能徒步穿越而去。
寒冷真正袭来时,那是真切扎进身体每一寸皮肤和血液的,任何抗寒的抵御都发挥不了作用,只能靠着强硬的意志力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俯瞰而下,两个渺小的身影在雪风中步履艰难,百里之外毫无人烟,大雪狂势到脚过无痕,像是从未有人踏足。
如此恶劣之境,师孟倒不觉得哪里会艰辛,她是极喜冬日的,也很享受双脚踩在厚实雪地上的感觉,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声响那么活泼和生动,况且她心中有执念,念及大哥,便不觉困苦难熬。再者,一路上千回就似打开了话匣子,即使裹着厚厚的巾帽也乐此不疲的说着话,如此一来,这一路上倒是不乏两人的欢声笑语。
“姐姐知道吗?我当时吓惨了,那野猪就离我五米开外,它嘴上的獠牙发着亮,一闪一闪的,鼻子里哼着气就朝我冲了过来……”千回正在讲述儿时之事时,忽听有人声远远传来,打断了他的话语。
师孟循声望去,见前方正有两人两马靠近,视线突然模糊不清,她用力地眨了眨眼,模糊的视线又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一黑衣一灰衣两男子,头戴斗笠,马背悬刀,身上并无御寒之物,脚上却穿着官靴。
“往旁边走。”师孟道,与千回低头往旁让路。
那骑马而来的两人见漫天雪地里竟有徒步而走的人,两人顿时相看一眼,一拉缰绳飞快的用鞭子抽着马屁股。可是,他们并没有径直往前,而是驱着马冲到了师孟和千回面前,将他二人拦了下来。
那黑衣男子看似不喜言语,只是用一双眼睛斜着他们。
灰衣男子坐在马上仔细地打量了他们一眼,伸手扯下马背上的水壶喝了一大口,顿时,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酒味。他看着他们道:“这大冬天的,你们要去哪?”
千回飞快地看了一眼师孟,道:“我们去陵安。”
“陵安?去那干什么?”
千回道:“我们去奔丧。”语罢,他朝男子微微拱手,拉着师孟便走。
“站住!”灰衣男子立马出声叫停,脸上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想要过去可以,把身上值钱的东西留下。”
这两人,原来是匪人。
“可是,可是我们身上没有值钱的,你看我们去奔丧连马车都雇不起,只能走路去。”千回急得连连朝他二人拱手作揖。
“包袱留下也可以。”灰衣男子并不相信千回的话,一手拿了刀下马来,他和兄弟一路赶来都没遇见什么好差事,如今在这边境竟遇上了活人,怎么肯放过这个机会。
那黑衣男子见状,也跟着下了马。
千回拉着师孟连连后退,惊恐的双眼看着这两人,却强硬的将师孟护在身后。
师孟见状,拉住了千回,对他摇了摇头,抬手将包袱取下。千回看了这恶人一眼,也跟着把包袱取下。
灰衣男子一笑,“听话的人都能活命,来,把包袱扔过来。”语罢,他突然盯着师孟,眼中露出一丝疑惑来,抬脚便走过去。
“你要干什么?!不是要包袱吗?”千回见他径直走向师孟,急忙横身挡住。
灰衣男子将刀鞘一抵千回心口,面露凶狠地道:“退后。”
千回不听,两只手就抓住他的刀鞘,却被他一脚踹倒在地上,他刚想爬起来,那黑衣男子突然动身而去,抽刀直指他脖子。
灰衣男子抬手便扯下师孟斗篷之下裹着脸的围巾,在看到一张绝美之容色后,他不禁大笑,“果然是个女人!”语罢,他眼露污秽,手持刀鞘撩开她的斗篷,然后往下在她腰间停留,不禁啧啧赞道:“这腰身,比我见过的女人销魂多了。”
师孟冷眸望他,不惊不慌地望了一眼千回,藏于袖下的手轻轻捻了捻指尖的一跟银针。
“哟,这女人还见过些世面呢。”灰衣男子回头对同伴大笑,不经意间却瞥见她腰间别着的一把扇子,思量着她藏得这么隐蔽,该是什么宝贝,于是将扇子勾了出来,拿到手上利落一开,竟觉有暖意从手中滑过。
“老六,这好像是个宝贝,你快来摸一摸,好像会发热!”灰衣男子感到惊奇万分的将扇子扔给同伴。
那黑衣男子接过去瞧了几眼,眉头越皱越紧,顿时脸色大变,“这扇子……”他的语气中夹杂些许惊恐。
“扇子怎么了?”灰衣男子见他脸都青了。
“传说西锦国战神贺云扬得到过一把檀木宝扇,扇面薄如轻翼,扇身镶之钟爱木兰,而最令人惊叹的便是那扇子夏日生凉,冬日发热。”黑衣男子深吸了一口气,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手中的扇子。
“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要是真的,那我们岂不是发财了!”灰衣男子扭头盯着同伴手里的扇子,两只眼睛像是看见了万贯钱财。
就在他分神的这一刹那,师孟身形一动,将手中银针快而准地插进他脖间穴位。
“大哥!”黑衣男子眼见她动手,提醒已经来不及。
千回见状,猛地抓了一把雪砸中黑衣男子的眼睛,黑衣男子痛叫了一声连连后退,千回趁机跃起而攻,一脚狠狠踹在他腹中。
说时迟那时快,师孟趁势而上,身形飘逸,裙角飞扬,利落夺下他手中武器。
黑衣男子摔倒在地上,一反身便看见自己的武器此刻朝着心口而来,他浑身一僵,再不敢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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