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生死相护搏膺之
眼见玉秋突然遭人拿住,师孟心底一沉,因为整个后院站满了婢女和家奴,她深吸了一口气,从容不迫地一步一步走进去。面前的人低垂着脑袋各自后退让出一条路来,那长廊庭中坐着鱼满氏母女,外面还有两个府兵守在一侧。
“跪下!”这时一人冷不丁地上前按着鱼师孟的肩膀,这人力气甚大,一只手便将她按倒在地。
师孟紧咬着牙不吭一声,抬头冷冷地看着系娘,又望向鱼满氏道:“夫人问罪也得有个罪名吧?还望示下。”
鱼满氏抬手端起桌上的一杯茶,凑到嘴边抿了一小口,不紧不慢地道:“去哪了?”
师孟眉头一拧,回道:“府外。”
“府外哪里?”
“十里市。”
“十里市倒是个热闹的地儿,连我都许久不曾去过了。不过我倒想问你一句话,如今是不是除了老爷,整个府邸竟无人敢做你的主了?”
“师孟不敢。”
鱼满氏闻言,不禁冷笑道:“不敢?你这是平白诳我呢?不敢你还能有如此大的胆子居然敢私自出府?!”
“私自出府?”师孟感到可笑,“我出府前曾去梧桐林请示过,夫人若是成心想为难我,也不必做这些势。”
“放肆!”鱼满氏将茶杯扫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她一道道冷冷的目光夹着几分狠毒射向鱼师孟,“好生凌厉的嘴,不输你母亲半分啊,你母亲可是讨了老爷的欢心,却做出那般苟且污遭的事来叫人厌恶嫌脏,这些年你本本分分我倒甚是宽心,想着哪日与老爷说说让你搬出来堂堂正正做回三小姐,没想到你是如此悖逆不教。”
师孟冷哼一声,“是与非自在人心,你拿我母亲一个亡人来说事,你的礼教又在哪?你又何曾敬过一个亡人?”
一旁的鱼可漪怒不可遏地站起身来大喝一句:“鱼师孟!你再敢出言不逊,今日便叫你尝尝家法的滋味!”
鱼满氏的嘴角抽动了几下,怒火中烧地瞪着鱼师孟,她拼命忍住就要发作的气势,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袖口,厉声道:“你好歹是国公府的三小姐,我耐你不何,那就,家法伺候。”语罢,只见两个家奴径直走向玉秋将她按到在地上,玉秋吓得放声大哭,不停地挣扎了起来,可她的双手双脚被这两人分头抓住,丝毫动弹不得。
“你们干什么!”师孟大惊之下刚要起身又被系娘死死按住,她心急如焚,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大力将系娘撞开,起身冲向玉秋。
鱼满氏淡淡地道:“你去。”
廊外的一个府兵比师孟的动作更快上前,腰上悬挂的刀刮得盔甲作响,听得人心悸悸,他拦下师孟,强行将她按住。
师孟咬牙挣扎无果,一双冷眸看着鱼满氏,“是我要出去的,你冲我来就是了!”
鱼满氏笑道:“打你?伤好了,留几条疤痕就是,打你身边的人,那伤痕才会刻在你心头,你才会时刻记着。”语罢,一个家奴从人群中走出来,走向玉秋,他手里拿着一条细长的鞭子,那鞭子上竟做满了锋利的刺口。
师孟看着那鞭子顿觉触目惊心,有又听鱼满氏道:“先抽她十鞭,让她家小姐长长记性,看这个家我到底能不能做主,如果这丫头撑不过去死了,那倒简单,我们相国府还不至于连几个碎银子都拿不出来。”
“是。”家奴应声,无情地举鞭大力而准确地抽了下去,“啪!”的一声抽在玉秋的腰上,痛得她立马惨叫了起来。
“你住手!别打她!别打她了!”师孟声嘶力竭地喊着要冲上去,那鞭子打在玉秋的身上,当即见血入骨,让人汗毛竖起,可她的力气终究没有男人的大。耳畔不停地传来玉秋凄厉地惨叫声,只两鞭下去,那腰上已经是血迹斑斑了。
师孟的心口就像被火烧似地疼痛不已,每打一下,就像有人揪住她的心脏般让她难以喘息。
四鞭下来,玉秋已经不再叫喊,她的脸紫黑一片,只是趴在地上,嘴张着,却叫不出来。
鱼可漪目睹这一幕,心跳得飞快,顿时有些不忍地扯了扯母亲的袖子,可鱼满氏根本不理会。
“玉秋!”师孟以为她被打死了,一下子头皮发麻,她猛地叫了一声,撕心裂肺般,一股恨意顿时冲上头顶。她转身用拇指朝着府兵的脖子狠狠地戳了下去,那府兵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全身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师孟趁机抽出他腰上的长剑来。
在场的所有人被她这一举动吓住了,一个个手脚慌乱,无措的站在原地。
“都给我滚开!”师孟发了疯似地把刀转向四周,那执行家法的家奴愣是不敢再动一分,而旁边的人害怕得纷纷后退,就连鱼满氏和鱼可漪都被她眼中并发出来的怒火吓住了。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她是个人,不是你们可以随意丢弃的物品,她也是父母养的,求求你们不要这样,你们要打就打我吧……”师孟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了,她心痛啊,心痛得快要死掉了。
就在所有人都惊惶无措时,刀柄立即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握住,师孟泪眼婆娑地抬头一看,抓着刀柄的是鱼中谋。
见到鱼中谋出现,鱼满氏不慌不忙地起身上前道:“老爷。”
鱼中谋只是静静地看着师孟,她的眼睛,真的是像极了她母亲。他轻轻将刀夺下,沉声道:“下人有错教训下就够了,把人抬回去,再到药房领些药。”
“是。”鱼满氏顺从地点点头,神情僵硬无比,不明白老爷为何突然转变了性子,可也不敢违抗他的话,随即便命人将玉秋抬回住处去。
抬回了茅屋后,这些人全都走了,只丢下了一瓶金疮药,而玉秋还是只睁着眼,气息微弱,腰上的衣料早已被血染红,估计里面的肉已经全烂了。
师孟拿了剪刀跪在床边轻轻地剪去玉秋后背被血浸湿的外衣,剪到最后贴身衣物时她放缓了动作,因为衣料已经黏紧了一些烂肉,稍一拉扯,皮肉都翻了起来,她稍一用力,玉秋便发出轻微地打哽声,整个身体一颤一颤的。但是长痛不如短痛,师孟咬紧牙关,手起剪落,不出一会,就已是满头大汗了,看着玉秋腰上的模糊血肉,早已哭得红肿的双眼又忍不住掉下泪来。这儿连酒都找不到,她强忍着悲痛看到了桌上的凉开水,立马起来拿着水壶跑出去,进到厨房用盐兑了一些盐水出来,折返回去清洗着玉秋身上的伤口,再将药粉撒上去,最后找了一件她唯一可以换洗的衣服裁了一块布出来把伤口包扎好。幸好玉秋自幼干着粗活,体魄也比别人强健一些,才能撑这么久。
望着玉秋的脸色稍稍有了好转,最后昏睡了过去,师孟一直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提着的气松了下来,一身的力气顿时尽数抽离,瘫软在地,一股强烈的无助感让她感到无比的疲倦,她抱着自己的双膝,将脸埋进怀里,无声地哭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师孟听见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她抬头看去,见鱼中谋只身一人站在门口,他身后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一动也不动。她扶着床沿吃力地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鱼中谋面前,她看着他,眼眸渐渐地恍惚起来,他逆着阳光伫立,看不清神色,却能看见他身旁漂浮着的尘埃。
鱼中谋开口道:“若是死了,你只管唤人丢出去埋了。”
“之后呢?您要赔我一个一模一样的吗?您找得到吗?”
“你说什么?”鱼中谋顿时艴然不悦地抬高了声音,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仿佛自己刚才是听错了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你真是太不知轻重了!没了这个奴婢,难道我堂堂一个国公府还出不起一个新的给你吗?”
师孟失色而笑,道:“人惟求旧的道理您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通透,她虽然是一个婢女,可在我的心里,她比任何人都重要。”
鱼中谋咬了咬牙,怒火像是随时要被挑起,他忍着脾气道:“此事我已问清楚了,确实是夫人手底下的人忘主,未将你的请示告知夫人,才导致今日的误会,日后没什么事,你就待在这里,哪儿也不要去。”
师孟心底一阵心寒,“您是要把我困在这里一辈子吗?若是今日躺在床上的是我,您是不是也可以说死了,便丢出去埋了?”
“你放肆!”鱼中谋勃然大怒地抬手扇了过去,这一巴掌扇过去,师孟毫无抵抗的能力,一个踉跄撞到地上去,嘴里的嫩肉被尖利的牙齿刮破,一股腥味立马占据了整个鼻腔,她只觉得半边脸都麻木得不存在了。
单不说鱼中谋是武将出身,就是一个普通男人一巴掌扇过去都能将人打蒙,更何况是在盛怒之下。所以他举在半空的手因极力抑制而颤抖起来,看着师孟的半边脸瞬间红通,他握紧了拳头缓缓放下,眼里的怒火却没有退却半分,呵斥道:“你如今是胆向两边生了连为父都敢顶撞!难道你也要学你母亲那样又来搅我半生安宁吗?!”
师孟抬眼毫不畏惧地看着鱼中谋,她就不明白了,她的母亲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能让他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么冷漠无情。
“你!”鱼中谋余怒未消地再次抬起了手,可师孟不躲不闪地直视着他,她眼中的坚决、冷静和不畏倒让他心里有些发寒,他不禁有些错愕,觉得面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女儿。
“大人。”正是这剑拔弩张之事,徐茂赶来在外呼唤,“勖王爷来了,已在门口落轿。”
鱼中谋听后只得作罢,又心生疑虑,勖王爷怎么突然来了?虽是这么想,却也不敢有一丝怠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勖王怎么来了?”
徐茂跟在鱼中谋身旁,不紧不慢地道:“今日未时勖王爷在十里市街遇刺了。”
鱼中谋闻言,立即驻足道:“是什么人?”
徐茂道:“看兵器,是虞国人。”
鱼中谋道:“兵部大人呢?”
徐茂回道:“兵部大人本来是先去勖王府请罪的,但是勖王径直来了大人这,面都没见着。”
鱼中谋凝目思忖了一会,只听徐茂在耳旁轻声道:“虞国人一石三计。”鱼中谋定定地扭头看了一眼他,顿时明白他言语所知,不禁反剪了双手,慢慢地踱着步子向前,心中暗想道:“虞国皇帝抓到梵城来,他们也少不得要拼命,不过此次遇刺成与不成,于他们也只有好处。守城巡城队皆归兵部管辖,今日刺杀若是成了,西锦便没了一位贤王,等于直接重伤了皇上,再者无论是今日当值的士兵还是他兵部大人都是死罪。这么一来,兵部尚书必然空缺,兵部的政务也跟着乱;若是不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最重要的是”想到这,他忽而又停下了脚步,眉头一皱,“兵部虽有尚书,可也由历代大将军节制,无论王爷今日有无闪失,将军也必定负有连带之责,果真是一石三计。”
种种厉害如今都通透,鱼中谋便也加快了步子朝前厅走去。
谁也不知道鱼中谋和李彦歆谈了什么,府里的人只知道勖王离府之后,国公大人下了令,自即日起,三小姐可随时出入国公府,而不到傍晚,宫里传旨的公公进了鱼国公府,带来了白百两黄金、玉器三对、金步摇一只、花纱织金锦缎十匹及一幅名为‘月下孟兮’的画,指定要给鱼家的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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