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飞流直下三千尺
这日,阳光姣好的天空下,湖水清澈,风平浪静,静得让人感受不到它在流动,远处朦胧的高山,放佛笼罩着一层轻纱,在绰约的白云中忽近忽远,忽明忽暗,就像女子绝美的容颜,令人神往,令人流连忘返。
一辆马车从远处的山路驶来,经过一重又一重的妖艳桃树,时已入五月,桃花却依旧开的灿烂,不理尘世轮回。
“王妃,三小姐来了。”水畔亭中红玉轻声说着,上前扶起柳烟,转过身来,面向着山间林路上驶来的马车。
邬孝将马车停稳后,鱼师孟走了出来,她望了一眼亭外守候的婢女,青衣伫立,含眉低眸。她回头对邬孝和玉秋道:“你们在这里等我。”
“是。”两人点点头。
师孟朝柳烟走过去,在亭外行礼道:“见过王妃。”
柳烟莞尔一笑,上前扶了师孟的手,“路途辛苦,来,你且坐着。”
师孟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于亭中落座,一旁的红玉上前奉茶。
柳烟道:“邀你来时,我还担心你不愿意。”
师孟微微一笑,“王妃相邀,怎敢不来。”
不知是不是起了微风的原因,柳烟掩嘴咳了几声,歉意十足地道:“我身子不好,总是觉得很累,咳两声倒精神多了,你别见怪。”
师孟看着她有些单薄的身体仿佛经不住一丝打击,又见她面色淡白,还透着些萎黄,双唇失色,像是气血虚的症状,便道:“这种天气冷暖不定,王妃要多注意。”
“多谢你关心。”柳烟温柔地望着她道。
师孟道:“不知王妃约我前来有何事?”
柳烟有些迟疑地道:“我想与你谈谈王爷。”
师孟微微一愣,“勖王爷?”
柳烟点点头,轻轻抬手握住师孟的手道:“自从你上次离开王府后,王爷一直郁郁寡欢,时常一个人坐在书房看你的画像发呆,食欲减退不如从前,我实在是担心。”
师孟心里有些难过,道:“是他让你来的?”
柳烟摇摇头,“是我自作主张找你来的,王爷什么都没有说,但我是女人,女人的心一向很细腻,难道王爷不说,我就猜不到这些吗?我从来没有见过王爷这般黯然神伤。”
一时间,师孟不知说什么好。
柳烟叹了一口气道:“我从前虽未见过你,但也曾听下人们口舌,知道你一向心悦王爷,如今王爷也有意,岂不两全其美之事?”
师孟出神地望着远处的山峰,喃喃自语地道:“人是会变的。”她的声音很轻,轻得缥缈虚无,爱着李彦歆的只是这躯壳以前的主人,从来就不是她,她忽而扭头看着柳烟道:“你不生气吗?”
柳烟怔了一会,凝眉不解地道:“生气?我为何要生气?”
师孟道:“难道他爱上了别人你不生气吗?如今还要来替他成全。”
柳烟闻言,竟有一瞬间的错愕和恍惚,她似乎明白了这位三小姐的心思,她何曾不愿自私,只愿王爷心畔身旁只有她,可她知道这个念头更加自私,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她是他的王妃,王妃就应该爱他所爱,容他所容,念及此情,不禁感慨动道:“你知道吗,我像你这个年龄时已经嫁给王爷了。我与王爷是奉旨成婚,直到嫁进王府之前,我是从未见过王爷的。大概是老天可怜我,用我这一身病换来一个百年郎君,他心善,温润,和悦,即使我无缘子嗣,他也从未有过动摇,待我一如既往,只是皇上担心,才下旨赐了王爷两门亲事,为一侧妃,一侍妾。”
听了柳烟的话,师孟才明白李彦歆那句“本王这半生所得,却不是本王之念”的悱恻之言,他看上去地位超凡,可却是那个最身不由己的人。
柳烟见她只是低眉不语,脸上那般平静如常,她是在看不透她的心思,只能继续动之以情道:“你可是担心府中人?若是这样你大可放心,两位妹妹皆是敦厚之人,必定不会为难你,若是有,我必然会为你出面。”
“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个。”师孟开口轻声说着,“我对王爷只有尊敬之心,并无爱意,所以我不会嫁给王爷。”不可否认,她的确对李彦歆心存感激,感动他在那样的情况下用性命保护自己,可感动跟爱情是两码事,至少她认为是两码事。
不知是此话来得清明或是猝不及防的意料之外,柳烟忽而喘不上气来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吓得一旁的红玉赶紧上前轻拍她的背,腾出一只手来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无碍。”柳烟虚弱地抬手示意不用,原本苍白的脸因剧烈咳嗽变得愈发的没有生气。
师孟有些担心地道:“你身体的底子很差,该好好用药调理才是。”
柳烟歇了一会,待气息平稳之后,脸上也渐渐的恢复了一些气色,倒是不好意思地说道:“药倒是没有停过,只是吃了这么多年的药一直不好。我这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能保住性命已算万幸。”语罢,她缓缓地垂了双眸,不知想到了心事,神色暗淡忧愁,眼中似已涌出了泪水。
师孟定定地望着她,突然说道:“你是在想孩子吗?”
深埋心底的痛处和盼望被她一眼看出,柳烟难过地落下两行清泪来,自责愧疚不已地道:“王爷无嫡子,总是我无能,我娘家也因此受过不少人的诋毁和轻视,若不是王爷怜爱,心无芥蒂,我是万死也不辞。”
“可是血虚的人很难怀上孩子,即使怀上了,有的人还会产生预兆性流产……”
师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柳烟紧紧抓住,满脸惊讶地望着她,颤抖着双唇道:“你怎么会知道,知道我的病?”
师孟望着她眼底深藏的那一丝希望,那么耀眼,刚才之言就已然不妥,可是不妥的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心下思虑再三,便道:“我娘与我说起过她怀我之前身子一向不好,与你这般无二,后来得到一位云游四海的郎中一药方,才顺利怀上了我。”
“那药方可还在?”柳烟毫不掩饰地表明自己此时激动的心境,现在对于她来说,哪怕是一根稻草她也会紧紧地抓住,即使为了这个孩子丢了性命也可。
师孟点点头,“保存完整。”
柳烟一咬红唇,骤然起身对师孟行礼,惊得师孟急忙起身扶着她,“你这是做什么?”
柳烟热泪盈眶地望着师孟,眼中满是希冀和恳求,一字一句重重地道:“求三小姐成全。”
“可是……”师孟迟疑不定,举目相望,“那郎中算不得正规大夫,更没有太医院颁发的医章。”
“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也愿意一试,反正我已经是个药罐子了。”柳烟的决心很坚定,她的决心一直就很坚定。
师孟只得微微点头,道:“这里风大,王妃已知我心意,就回府吧。”
柳烟长长地叹了一声气,任由她搀扶着走去马车,原以为此行能解王爷之忧,却不曾想解了自己的心结。
将柳烟扶上马车后,师孟正要退下时又见她挥了挥手,道:“你上来。”
师孟闻言,只得提了裙襟上去。
“慢些。”一旁的红玉出声示意马夫不要赶车。
柳烟面色潮红地望着她,几次欲言又止,眼中尽是羞赧之意,难以启齿。
师孟起初不解,见她这番难为情,忸怩不已,心下突然明了,看来她是想问些房中之事,又不确定自己能否回答,更羞于在人前提起。想到这些,师孟不禁轻声一笑,正要开口时,拉车的马突然不安地踏起马蹄子来,将马车踢倒在地,继而仰天斯叫一番,在无人驱赶的情况下疯狂地朝前奔去。
“王妃!”红玉等人尖叫着全都吓得花容失色地大喊着追上去,
“小姐!”玉秋和邬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吓得不轻,邬孝最快反应过来,撒腿就追了上去。
马车内的两人完全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惊叫着摔倒在车内,忽然车厢狠狠地撞在路旁的大树上,将两人震得立即撞向另一面车厢。
“王妃!”师孟眼见柳烟不小心将脑袋磕在登上,她忙扶了她一把,又想爬出来制住马,可她稍一移动就被颠了回去。
邬孝奋力地追上马车,纵身一跃抓着车厢顶盖,转眼又见一颗粗壮大树迎面而来,他心头一惊,慌忙跃下,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爬起来后又狂追了上去。他追上那匹疯马后,骑在它的背上,大力地拉扯着缰绳,想让马停下来,可是他还未驯服这马,下一刻就被它狠狠地甩了下来,他反应极快的朝旁滚去,才幸免自己不死于这疯马蹄下。
就在此时,李彦歆骑着一匹马突然从对面赶来,他只是听说柳烟约了师孟在这里,心中担心柳烟不明真相而让师孟心中再愧才驱马赶来,没想到刚上山就看见这么惊险的一幕,更把他吓到不能呼吸的是他认出这是府中马车,而马车的车帘在此时被风掀起,柳烟和师孟都在里面,顿时心狠狠地被人一揪似的,在马车冲过来的时候他纵身跃起,一把抓住马车顶盖,将手伸向两人,“快把手给我!”
师孟见状,毫不犹豫地推着柳烟过去,可在这时,车厢失去了重心左右大力地摇晃,李彦歆眼见自己要撞上大树,连忙奋力一躲,跃上了车顶。
被甩在后边的邬孝见状,咬紧了牙关,满脸通红到来不及喘回气爬起来就追上去。
车厢接连被狠狠地撞了好几下,突然“嘭”的一声巨响,一面车厢被硬生生地撞烂。
“柳烟!”师孟大惊失色,一脚顶住那撞碎车厢的一脚,双手快速地将柳烟拽到自己身边来,使出全身的力气将她往前面推。
李彦歆也顾不得自己的安危了,急忙从车顶跃下,看到邬孝竟然追上了马车,他想也不想,咬牙将柳烟整个人拉了出来一把推了出去。
“王爷!”柳烟惊叫着,耳旁全是风声呼啸,整个人被甩出去后稳稳地被邬孝接住,邬孝则用整个身体去承接着如此大的冲击力。
李彦歆立即转身跃上马背,他想蒙住马的双眼,可是太迟了,等他抬头时就已经看见这马朝着一个陡坡冲了去,他当即跳回车厢,一把将师孟拽了出来,在马车冲下陡坡前和她一齐跳了出去。
两人摔在地上就像一颗滚下山坡的石头一样收不住地往下翻滚,地上层层枯叶已经腐烂到与泥土融为一体,坚硬的石子上布满残枝,肆无忌惮地伤害两人的身体。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陡坡之下竟然是一条宽大的河流,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两人摔进水面,毫无抵抗能力,瞬间被湍急的水势冲走,大口大口的水呛得两人根本辨不清方向,视线模糊到只能紧紧地抓着彼此。
一波又一波的水势翻滚冲击而来,等到李彦歆看清前方时,顿时心惊肉跳,他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冲到了一个瀑布口,“师孟!”他大喊着,声音瞬间被淹没,水势毫不留情地将他们冲下去。刹那间,两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般摇曳着,急速往下掉,耳边全是轰隆隆的水声,强大的冲击力让他们失去了呼吸的本能。又听一声巨大的声响,两个人狠狠地砸进瀑布之下的河流,溅起巨大的水花,突如而来的重力让两人砸进河流后慢慢地往水下沉去,耳边的一切随着轰然寂静下来,暗黑阴沉的水底看得人心中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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