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从来只羡自由身
师孟和贺云扬来到李彦歆营帐时，关卫将正伺候他服下汤药。他看见了两人，便示意关卫将退下。
李彦歆看着他们两人，不禁低头失笑一番，感叹命运的奇妙。
贺云扬朝他走去，道：“还行吗？”
李彦歆点点头，道：“本王已经让关卫将传令下去不得妄议你的身份。”
贺云扬不以为然地道：“无碍，我从不曾惧怕过何人，当然，除了一个。”
李彦歆看了一眼师孟，心中滋味复杂，却道：“不过本王实在不明白他们为何会围困轩城。”
贺云扬道：“因为槐阴王要除掉你，让李崇明彻底失去依靠。”
李彦歆道：“槐阴与西锦签订的停战协议不过半年。”这句话也不过是一句多言，槐阴王与皇兄签订停战协议，不过是给皇兄吃下一颗定心丸，好让皇兄下定决心对付贺云扬。可惜等他知晓时，已经晚了。
贺云扬见他突然陷入了沉默，顿时知晓了他在想什么，便道：“槐阴大军已经连夜退兵了，并且我已命人烧了他们的粮草，至少在援军到来前，他们不会再发起进攻。”
“多谢。”李彦歆对他微微颔首。
贺云扬道：“我与你，两清了。”
李彦歆看着他，继而望向师孟道：“你们要离开吗？”
师孟点点头，含笑道：“等你的伤好了我们便离开。”
李彦歆急忙道：“你们要去哪？”
师孟望着贺云扬，柔声道：“三哥去哪我就在哪。”
李彦歆静静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暗自神伤，猛然间紧促地咳了几声。
贺云扬自怀中拿出折半的信封，递给李彦歆道：“信封里的名单，重不重用全在你。”
“大将军不能为了西锦的百姓留下来吗？”李彦歆诚恳地看着贺云扬，他为了自己的皇兄做过许多违心之事，可单单在雨花殿他选择了站在贺云扬身边，他恨自己不能让皇兄放下戒心和猜忌。
贺云扬对他的话只是一笑置之，“好好休息。”语罢，他转身走向师孟，拉过她的手离开这里，只是在门口他停了下来，回头道：“你若要了这江山，我可以考虑你说的话。”
李彦歆心中震撼，看着他们二人离开。此意师孟早已向他有过表达，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当皇帝，从来都没有，但是，现在呢？想到这，他垂头闭上了眼睛，脑中闪过自己做的每一件事。
出了营帐后，师孟看见千回在不远处低头徘徊，她便喊了一声：“千回。”
千回猛地抬头，急忙走了过来，“鱼姐姐，贺大将军。”他望向贺云扬的眼神里充满着敬仰和光芒。
师孟还未说话贺云扬便道：“我已经不是西锦的大将军了，日后不必如此称呼我。”
“那，那千回要如何称呼您？”千回这是第二次见到贺云扬，仍旧如那日紧张不已。
贺云扬道：“你唤鱼儿作姐姐，自然该唤我为姐夫。”
“姐，姐夫？”千回瞪圆了眼睛，愣愣地抬手朝自己脸上掐了一把，疼得他立马叫了出来。
师孟被他的傻样给逗笑了起来，对贺云扬道：“三哥，你在千回心里可是如神一般存在的人。”
千回闻言，着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师孟笑道：“祁呢？”
千回道：“鱼大哥和大嫂带着他玩。”语罢，他欲言又止地看着二人，还是说道：“我可以跟你们一起离开吗？我可以照顾祁！”
师孟微微一愣，说道：“你愿意跟我们离开？”
“当然愿意！”千回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师孟道：“我方才还想着要带你一起离开你愿不愿，如此，甚好。”
千回雀跃地道：“那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师孟笑道：“等勖王的伤好了我们就离开。”
“那我马上去和祁说，他肯定会高兴坏的！”千回说完，朝二人行了礼便飞也似地离开了。
师孟靠在贺云扬的手臂上，望着夜空那悬挂的明月，喃喃地道：“三哥，这一天，好似做梦一般。”
“是。”贺云扬抬手将她拥进怀里，循着她的目光遥望夜空皎洁明月。
翌日，士兵操练场。
在一众士兵的高声呐喊助威之下，师孟和应乞难各自手持长弓从起点策马冲出，两人需在绕过一个个障碍物之前先射中障碍物旁的靶子，之后在规定的红线处返回，谁先敲响起点的铜锣谁便胜。
一开始，应乞难便占了上风，他选马似乎另有门道，速度较之师孟选的马要快上一些。靠近第一个障碍物时，他飞快取箭搭弓，侧身便射中靶心，而在第二个障碍物时，靶子较低，个头与障碍物齐平，他竟一下从马上跃了起来，稳稳当当地站在了马背之上，一箭中靶。
“好！”这一灵活身法看得众人兴奋大喊，掌声如雷。
师孟可没有他那么好的身手，而是换上了悬挂在马背上的弓弩，一箭而出，带着比长弓射出的劲风更有力量浑厚，利箭劲直射穿了障碍物正中靶心。
“诶！你做回了姑娘就耍赖啊！”应乞难在前头丢出一句话。
师孟朝前喊道：“那可没这规矩！”
围观的人立马发出一声大笑声。
一番比试下来，应乞难先于师孟敲响了起点的铜锣。他赢了比试，骑在马背上抬手对师孟吹出了一个哨声。
师孟扭头一笑，却听有人在喊自己，循声望过去，见是关卫将。
“勖王有请。”关卫将恭敬地朝他行礼。
师孟点点头，将弓弩抛给人群之中的鱼孝凡，“大哥，你来替我赢一局。”
“去吧。”鱼孝凡笑道。
师孟翻身下马来，跟关卫将一道离开。
鱼孝凡看向应乞难道：“再？”
应乞难抬手一摸鼻子，兴致盎然地道：“来啊！”
鱼孝凡微微一笑，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凌后，拿着弓弩走向战马。
师孟来到李彦歆的营帐时，正看见他站在铜镜前艰难地转过身去，似乎在弄自己的伤，“你怎么自己换药？姜军医呢？”她说着便朝他走去。
关卫将在身后道：“姜军医有许多伤兵要照顾，王爷说请你来便好，王爷的伤口好像不对劲。”
师孟走到他身后看了一眼，见伤口染红了一大片纱布，她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弯腰取下他身上的绷带，浸湿的纱布紧紧贴合着伤口，“你忍着些。”话还未说完她便快速揭开纱布，李彦歆顿时疼得浑身一颤，脸色愈发苍白。
“昨夜换过药吗？”师孟问道，因为他的伤口居然还没有愈合。
关卫将道：“昨夜换过两回，方才换药时伤口不知怎么又开始流血了。”
李彦歆此时道：“是本王起来时不小心将伤口拉扯了。”
“你先坐着。”师孟扶着他往床上去坐好，给他上药。
李彦歆看了一眼关卫将，关卫将会意，悄悄地退了出去。李彦歆看着她身上的弓箭道：“你去练箭了？”
师孟笑道：“和应乞难比试了一场，他的箭术和身手都很敏捷。”
李彦歆道：“你是想让本王重用他？”
师孟道：“再好的人才若是无人赏识，便会落于平淡。”
李彦歆微微一笑，道：“你似乎变了许多。”
师孟道：“比如？”
李彦歆道：“你方才笑得很开心，从前本王每次见你，你眼中都有本王猜不透的伤愁。”
“大约是从前过得太伤情了。”师孟仍旧含着笑容，起身替他将绷带缠好。
李彦歆看着她鬓角散落的几缕发丝，右手缓缓抬起想要替她轻抚，却见她回眸对他轻轻一笑，她从来都是他的新月，是他的秋水伊人，他垂下了手，道：“本王想出去走走。”
师孟轻轻“嗯”了一声，扶着他起身替他穿好衣物。
李彦歆在她的搀扶下慢慢走出营帐，他站在帐前，看着天际，今日的天气甚是温和，太阳躲在云层之内似乎不打算露面了。
良久之后，他说道：“凌要与你们一块走吗？”
师孟道：“是，她与我大哥，难得相守。”
李彦歆的脸上浮出一丝苦笑，喃喃道：“她似乎不愿意见本王。”
师孟淡然笑之，道：“心若牵挂，不见又如何？”
李彦歆道：“你与贺云扬，何时大婚？”
师孟微微一愣，大婚？大婚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形式罢了，便道：“我与三哥之间，不需要，只要认定了彼此就胜过一切。”
李彦歆大声地叹了一口气，道：“真是让本王妒忌啊，明明是你先与本王认识的。”
师孟忍不住抿唇而笑，见他语气伤心，面上却笑意浓浓。
“对不起。”李彦歆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师孟不解地抬头看他，手却被他缓缓握住，她不禁低头看了一眼。
李彦歆却没有回头，而是道：“这句对不起是本王替柳烟说的，当年在祁国公府发生的事，她与本王说了。”
“是吗？”师孟淡淡一笑，“这么久了，这些不重要的事我便没放在心上。”
李彦歆道：“因为本王在你心里也不重要，所以你从来也不与本王解释。”
师孟道：“重要，只是无关情爱。”
“鱼儿。”贺云扬的突然到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师孟急忙回头找到他的身影，便对李彦歆道：“换药的时间我再来。”说完，她快步朝贺云扬走去，握住他伸过来的手。
贺云扬道：“我可看见了。”
师孟歪头看他，笑道：“你看见什么了？”
贺云扬瞥了她一眼，握住她手的力道微微收拢。
“疼。”师孟咬着嘴唇朝他撒娇一望。
贺云扬笑了一声，道：“他身边有人伺候，为什么非要让你去？”
师孟忍不住偷笑起来，道：“他的伤口不小心撕裂了才唤我去的。”
贺云扬“哼”了一声，“换药可以，否则……”
“否则？”
贺云扬又瞥了她一眼，不再言语。
师孟笑了几声，拉着他的手晃了晃，才让他眉开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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