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一波平落一波起
狼烟起,风沙卷,战马奔,擂鼓助威城墙破,弓弩箭雨灭顶,火烧油淋尸遍地,继而狂风怒号,大雨滂沱,血水盖过人膝,一只利箭当胸穿过。
鱼师孟猛地睁开眼来,从梦中惊醒,斑驳的阳光从树枝缝隙闪耀,胸口咚咚作响,还停留在梦中战场厮杀的惊恐之中。抬手按了按胸口的隐隐作痛,这梦来的怪异,叫她后怕。
耳畔传来祁的笑声,她坐了起来,看他和玉秋还在玩藏钩,玉秋的脸上用毛笔画满了字符,而邬孝则站在一旁看热闹。
祁见师孟醒了,立马打趣道:“瞧瞧你,这是有多困,都快睡到午时了。”
师孟道:“你怎么还不回去?”
祁道:“我才不回去。”说完,又对伸了伸手,“快猜在哪里?”
玉秋输得有些怕了,提心吊胆地指了指他的左手。
“你确定?”祁坏笑地看着她,“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次要猜中了,我把脸给你画小乌龟,但是没猜中,我就在你脸上画小乌龟。”
玉秋咬咬牙,“就左手。”
“真的不换吗?”
“不换。”
祁瞬间耷拉着脑袋摇了摇头。
“猜中了?”玉秋兴奋地道,举手就去拿毛笔。
祁立马大笑了两声,摊开左手给玉秋看,里面什么也没有,他抢过毛笔就动手。
“等等。”师孟喊停他,起身走过去道:“你把右手打开。”
“干什么?”祁紧张地看着她。
师孟一笑,“那你告诉我你这右手有什么?”
祁嘻嘻一笑,道:“木钩子啊。”
师孟摇头不信,“那你给我看看到底这钩子在你右手里还是袖子里?”
祁知道自己的把戏被她看穿了,跳起来撒腿就跑。
“祁公子!”玉秋知道自己上当了,气得直跺脚。
师孟笑喊一声:“邬孝,按住他!”
“好嘞!”邬孝听令,冲上去一把将祁拦住,反扣着他的手将他押回到座位上去。
师孟把毛笔给玉秋,“给他画个小乌龟。”
玉秋高兴地笑了起来,吓得祁一通挣扎,挣扎无果后便装出一副委屈模样来,“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师孟想了想,却摇摇头,“愿赌服选嘛。”
祁叫了起来,看上去都要哭脸了。
正在这时,忽听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兵器撞击盔甲之声。几人循声望去,只见徐茂急急忙忙地朝这边赶来,他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一队御林军。
“三小姐。”徐茂焦急地快步走到师孟面前,神情不安,他也不明白这是出什么事了。
祁眉头一皱,看着走在最前的一人道:“梁副统领?”
带队的是御林军的副统领梁选,他抬手示意身后人停下,自己走上前去行礼道:“祁公子。”
祁面色一冷,“梁副统领带着御林军冲到朝中一品国公府的家眷后院中,想干什么?”
梁选道:“奉旨,请人。”
祁不觉好笑,背着双手道:“请?你倒是说说你带这么多人来请谁?”
梁选看着祁,抬起右手超前指着鱼师孟站着的地方。
“滚蛋!”祁瞬间起了火苗,抬脚就踹了过去,
梁选结结实实挨了他一脚,身子却稳稳的一动不动,面不改色的继续说道:“奉贵妃之命,来请鱼府三小姐进宫。”语罢,他将宫牌和手谕递给祁过目。
祁看了一眼之后,走了一步挡在梁选面前,“季贵妃的命令?她高居后宫,怎么会知道三小姐?好端端的请她入宫作甚?”
梁选不语,顿了顿才道:“在下只是奉旨,其他的并不清楚。”
祁冷笑着道:“这季贵妃好生威武啊,连请个人入宫都直接越过了中宫皇后懿旨就下诏令,小爷我告诉你,今天碰上小爷我了,你就休想把人带走!”
梁选眉头一皱,盯着祁道:“贵妃乃是皇上亲封一品妃,不说三小姐,就是祁公子也得听命,祁公子莫难为在下,否则事急,在下便只好得罪了。”
“祁。”师孟叫住要发作的祁,上前道:“我跟你走。”
“不行!”祁立马阻止地道,“你要是不说为什么要带她进宫,我就跟你拼命,到时候我三哥回来了,我看你拿什么赔我这条命!”说着,怒气上了头,还杀气十足地卷袖子,不仅如此,邬孝见状也走了上来,手放在刀柄上,冷眼盯着梁选。
梁选见祁搬出了贺云扬,心中不禁犯难起来,单不说此事是瞒着鱼统领而来,就说这个祁也是个难缠的小子,惹了他就等于惹了那位大将军,这还真是个哪里都得罪人的差事,不由得也放轻了语气,却是对着师孟道:“鱼统领在宫中待我不薄,只是此事牵扯到后宫,贵妃一向深得皇上喜爱……”
师孟打断他的话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和你走。”语罢,她扭头警示地看着祁,严厉而严肃。
梁选道:“在下确实不知为了何事,只是鱼大小姐也在贵妃寝殿。”此话一出,几人都有些愣了愣。
“我知道了。”师孟冷静地道,先行一步走去。
“小哑巴!”祁急得要死,却被徐茂一把拉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将她带走。
看着他们走远后,玉秋这才放声哭了起来,“怎么办?老爷不在,王爷也不在,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抓小姐啊?”
“我想办法给鱼家大哥传个信!”祁一咬牙,顾不得这么多了,抬脚就跟了上去。
徐茂对邬孝道:“你快去城外庄子找老爷,快马加鞭!”
“是!”邬孝也是心急,一阵风似地跑了。
徐茂忍不住身体一晃,剧烈地咳嗽起来。
季贵妃的瑞德殿原是宫中的一处观赏亭,因亭居高,一眼能望见宫外的山川河流,皇帝便命人连夜不休地打造出了一个盛世辉煌的宫殿专给季贵妃一人居住,而季贵妃此人年岁不过二十八,却能成为众妃之首,可见皇帝对她的宠爱不是一般人所能及的。
瑞德殿的正殿中,金玉交辉,彩绘绚丽,檀香焚烧,香氲充室,空气中弥漫着丝丝清凉之意,较之外头烈日当空下的炎热,殿中感受不到一丝炎夏的气息。那正殿之上,薄纱落地,印出一女子半躺着的妖娆身影。
裙裾触地,鱼师孟跪伏在青白石地板上,触指生凉,她微微抬了背,道:“师孟见过贵妃娘娘。”清亮之声落地,殿中依旧一片沉静,那些身着青衣的宫女,低眉顺眼,竟似木偶一样,不仅如此,余光还望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侧目望了一眼,见鱼可漪坐在一侧。又听身后传来一个很轻的脚步声,走到她身旁,搁下了一块板子,上面放着浸了墨汁的毛笔和一张白纸几个字样。
“把头抬起来。”
忽听一个悠远的声音传来,继而香气扑鼻,迷人清醒,师孟缓缓地抬起身来,见眼前站着一个金缕华服加身、凤尾珠钗批发的女子,赤裸着白皙双足,颀长琼脂的玉腿若隐若现,十指葱葱鹦鹉头,眼尾媚态撩人心魄,略有妖意。
“百闻不如一见,是个美人坯子。”季贵妃朱唇皓齿轻笑,明明是明媚笑容,却令人寒意乍起。
人们说美丽是常伴有危险的,这位独宠后宫的季贵妃映在鱼师孟的眸中,就如一朵耀眼的紫鸢尾,令人向往,引人痴迷,却不知它的毒性已侵入心脾。她再次伏拜了一下,以谢季贵妃的赞美之言。
季贵妃道:“我听你姐姐说你以前是个哑巴,怎么突然会说话了呢?”
师孟回道:“年初回乡祭母,回京的路上在保林县遇上了一伙匪人,拉扯之下撞到了车轱辘,醒来就会说话了。”
“哦?”季贵妃饶有兴趣的微眨了双眸,“这倒是奇闻,怎么可漪不曾听说呢?”
鱼可漪闻言,忙起身跪伏道:“三妹确有说过,只是此乃小事,不曾想贵妃娘娘问起。”
季贵妃笑了笑,看着师孟道:“这儿有几个字样,你写给我看看。”
鱼可漪抬起了上身,眼中慌乱不已,微微侧了头,躲避着人的视线。
师孟垂眸看去,不用季贵妃提醒,她早已发觉有异,因为那些字样全都是一些药名,而且熟悉,因为在她开给鱼可漪那张药方上这些药名占了一大半,难道季贵妃是想确定那药方是出自她之手吗?心下顿时有些迟疑,可现在权势而下,也不容她犹豫,况且迟疑本身就有避意,所以她只能从容提笔,写下那几个字。
“果真是你。”季贵妃眯了眯双眼,嘴角一凛,阴毒之色占尽姣好面容,厉声道:“来人!”
“慢着!”师孟高声一喝,侧头对进殿而来的宫女凛然而视,气势震人。
季贵妃倒没想到一个个小小女子竟有如此压人气魄,不过能被勖王看上的女人,想必也没那么简单,便抬手示意了一下。
师孟抬头看着季贵妃道:“请娘娘明示。”
季贵妃道:“我们女人呐,生来就体弱,我这折磨我多年,就算我进了宫,有宫中御医,也不能解我之苦。几日前你姐姐献给我一张方子,说是秘方。”她边说着边迈步到了鱼可漪的身旁,缓缓地俯下身去,芊芊指头抬起鱼可漪的脸庞,吐气如兰,幽幽地道:“年轻真好。”
鱼可漪紧张地紧抿了双唇,不敢与她对视。
季贵妃唇角一勾,绽放出一个极美的笑容,她抬身道:“你姐姐在京中可算风华绝代,这几年军队出征、年终祭天、大司府舞祭都由她带舞,没想到竟有如此歹毒之心,想要谋害我……”
“娘娘!”鱼可漪一惊,像是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急忙慌张的出声,“娘娘您刚才可不是……”她话还没说完便看见季贵妃扭头怒瞪,眼中很不高兴,她顿时心都要跳了出来,紧紧地咬着下唇,不敢发一言。
季贵妃继续道:“今日我召她前来问罪,她却告诉我这张无出处的方子是她家三妹写的,你说,她可有说谎?”
师孟道:“确是出自臣女之手。”说着,她看了鱼可漪一眼,心中生出一丝凉意来。也许她是出自真心想要帮季贵妃,也许不是,也许只是像她母亲那样,想要借别人的手除掉自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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