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放妻书,白柳儿留下
“春梨,等等。”
白柳儿推开春梨扶在自己小臂上的手,竟径直走入茶楼中。
春梨愣住,然后急得直跳脚。
这都什么时候了,姑娘怎得还能有此闲情雅致?
无奈,她只好跟了进去。
白柳儿择了个离戏台最近的位置,吩咐春梨给了说书先生一锭银子,吩咐他专讲关于镇北侯的故事。
说书先生眼瞅着银子乐得合不拢嘴,扇骨猛地一击桌面,清嗓开口:“诸位看官且听,当年先帝秋猎遇刺,七岁的太子滚落冰河,是十岁的镇北侯砸开三寸寒冰,背着他淌过冰碴子爬回营帐,后来侯爷收复云州二城,圣上赐下的金银珠宝足足装了十八车,您猜怎么着?”
折扇“唰”的展开,惊堂木“啪”地一响:“侯爷连夜熔了嵌宝金冠,在城门口搭起十里粥棚!连北疆冬衣上的银鼠毛都是侯爷叫人拆了御赐大氅分给百姓的,要说奇事,侯爷帐前烧火丫头能领兵守城,马奴之子可入帐议事,后来朝廷御史参他尊卑不分,您猜侯爷在奏章上写什么?‘北疆无贵人,风雪里跪着的都是爹娘生养的骨肉!’”
……
一直到从茶楼出来,白柳儿仍恍惚。
她心里只剩一个念头——‘这样一个好人,随意扣上污名枉死,未必太冤’。
白柳儿悄然捏紧掌心,思绪万千如乱麻般生长又生生不息,她好看的眉头紧拧着,不自觉看向珍馐酒楼旁的小巷,那一伙儿山匪还等在那,肉眼可见的茫然和不解。
春梨焦急上前催促:“姑娘,天已黑了,咱们快些过去吧……”
若再晚了,若是来不及可如何是好?
不成想下一刻,白柳儿竟然忽然转身朝反方向走去!
今生既定路途既已改,结局又为何不能改?
她虽私心地想着,今生能与小娘平安度日便足矣,可她却无法在了解一切后仍袖手旁观,她想要看恶人坠入地狱受尽无边折磨,也想看好人登上权力的至高位,再覆了天下,重建秩序。
瘟疫虽难治,她与谢辞之力也太过渺小,还有万般阻碍在前方,可这次……她想试一试。
世子府。
谢辞正在庭院中独身坐着,月色浸染显得他有几分落寞。
白柳儿心头一揪。
听到脚步声,谢辞回头,见到她后眼底瞬间翻涌起不可置信的浪潮,他声音有些嘶哑:“你怎么……回来了?”
白柳儿抿唇,嘴角缓缓弯起一个弧度:“妾身不过外出逛逛夜市,何时说过不回来?”
忽然,她眼尖看到不远处廊下有一个女子正探头朝这般望,白柳儿定睛一看,吓得踉跄后退半步,春梨也吓傻了。
那女子几乎和白柳儿生得一模一样!
穿着白柳儿的服饰,就连挽发至耳后的下意识动作都与白柳儿一般无二!
春梨吞咽口水,抖若筛糠:“姑、姑娘,是奴婢花眼了吗……那是人是鬼啊……”
“我说过,不会叫你同去的。”
谢辞从方才的震惊和惊喜中回神,面上变成一片凉薄,他冷笑,凉凉开口:“易容术罢了,从明日后,我们便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不拖累你,你也莫来再来扰我,梁昼也好,还是你所说的什么‘匹夫’也罢,总之你离开京城,莫要再出现在本世子眼前!”
白柳儿登时心头一紧,谢辞都知道了吗?
她踌躇半晌,正欲开口,谢辞已然拂袖而去。
西偏殿。
春梨急得眼眶发红:“姑娘,您想什么呢?您不会这个时候打算不走了吧?”
况且:“您一早便未曾打算在此久留,哪怕现在不走,一年后也是要离开的,现在世子为您寻了替身,之后顺理成章地在襄阳城假死,您刚好跟着三皇子离开,日后便都是安稳日子了!”
白柳儿动了动嘴唇:“春梨,我既回来,便是未曾打算再离开了。”
只是她却没有想到,谢辞竟早已为她考虑周全,说心中无触动是假的,白柳儿恍惚间想起,那日从宫中回来的马车上,谢辞曾认真地看着她,告诉她不会让她一起涉险,白柳儿惊觉,好像一直都只是……她不相信谢辞而已。
无意间回眸,竟发现床边矮案上搁着一个信封。
白柳儿眨眼:“春梨,你瞧那是什么?”
春梨一愣,忙去将信封拿过递给白柳儿。
白柳儿将信封撕开,从里面拿出一张写满字的宣纸,她缓缓将信纸打开铺平,在看清最顶上的字迹之时,瞬间愣住,飞速地红了眼眶!
——是谢辞写的一纸放妻书。
她曾见过谢辞的笔墨,一向潦草得紧,如今这字却是一笔一划。
‘盖闻夫妇之缘,恩深义重,今有谢氏子辞与白氏女柳儿,本求琴瑟和鸣然,可天不遂愿,两心各倦,难续同衾之谊,愿解姻缘,各还本道。
白氏尚为完璧之身,日后可另聘高门,吾亦得再缔良缘,此心可鉴,绝无怨怼纠缠。
伏愿娘子重梳蝉鬓,再聘贤郎,千秋万岁,永享安泰。立此书为凭,永无争执。’
信封中压在放妻书下面的,是几张田产和商铺的地契。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接连掉落,白柳儿没忍住哭出声,春梨被吓了一跳,慌忙去帮她擦拭眼泪。
“姑娘,你怎么哭了?这信上写的什么,莫不成这长篇大论,是世子爷骂你了?”
话音还未落地,白柳儿已起身跑出去。
正殿外管家正守着,见白柳儿来,他无有好脸色。
管家冷哼一声,从前他只觉得白柳儿和世子爷是良配,却不想是他看走了眼,这样一个贪生怕死的女子,怎么配得上世子?
“世子妃,世子爷已经歇下了,您……”
哪知道,白柳儿根本没有理会他,直接破门而入。
屋内,谢辞正宽衣准备就寝,回眸见她,他状似厌烦:“不是都已经说清楚了?此时还来扰我作甚,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天亮之前离……”
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出口,谢辞忽然感觉腰间一紧,白柳儿竟从背后抱住他,泪水很快便打湿了他的寝衣。
白柳儿哭得一怂一怂,好不可怜。
谢辞震惊,心头微紧,想要回头问她怎么了,却生生地忍住了,垂在身侧的大拳死死地掐紧。
管家跟进来,一时间犹豫不敢上前将白柳儿拽走。
毕竟世子爷今日的难挨,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世子,妾身不走了,明日我们一起去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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