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商界初步

初春的上海，细雨绵绵。沈若兰站在雨中的马车旁，看着眼前的两层洋楼，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忐忑。这座位于法租界霞飞路上的洋楼，就是周家为她新开的绣品店铺"兰馨绣坊"的所在地。

"夫人，要撑伞吗？"张妈在一旁小声询问。

沈若兰摇了摇头，径直迈步向店铺走去。她今天特意穿了一身藕荷色的旗袍，发髻挽得一丝不苟，整个人透着一股坚毅与优雅。这是她的新起点，她要以最好的状态迎接。

推开店门，一阵清雅的花香扑面而来。店内装潢简约而不失奢华，一楼是专门展示绣品的区域，墙上挂着几幅精美的绣画，玻璃柜中摆放着各式精致的绣品小物；二楼则是工作室和会客区。

"沈夫人来了。"周夫人从楼上款款走下，今日她穿着一身靛青色旗袍，头发挽成简洁的发髻，整个人透着一股干练的气息。

沈若兰行了一礼，"让周夫人久等了。"

周夫人笑着摆手，"客气什么，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地盘了。来，我带你看看，都已经布置好了。"

两人一同参观了整个店铺。一楼的展示区被分成了几个不同的区域，分别展示各类绣品，从装饰画到生活用品，应有尽有。二楼的工作室宽敞明亮，设备齐全，可以容纳十几名绣娘同时工作。

"怎么样，还满意吗？"周夫人问道，眼中带着期许。

沈若兰环顾四周，由衷地点头，"太好了，周夫人费心了。"

周夫人抿嘴一笑，"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就看你的本事了。"

沈若兰深吸一口气，"我不会让周夫人失望的。"

正说着，李掌柜带着几名女工走了进来。看到沈若兰，李掌柜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夫人，绣品和材料都已经运来了，绣娘们也都安排好了。"

沈若兰点点头，"辛苦李掌柜了。明日就可以开始正式营业，今天先让绣娘们熟悉一下环境。"

李掌柜应了一声，转身去安排绣娘们。周夫人看着这一切，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沈夫人做事果然利落。"

沈若兰微微一笑，"事不宜迟，早日开业才能早日见效。"

周夫人意味深长地说道："沈夫人考虑得很周到。不过，有一件事我想提醒你。"她稍稍压低了声音，"程先生那边，你打算如何应对？"

沈若兰的眼神变得深邃，"周夫人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周夫人点点头，没有再多问。她知道像沈若兰这样的聪明女子，必然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

送别周夫人后，沈若兰独自站在店内，看着忙碌的绣娘们，心中既欣慰又紧张。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真正独立经营一家店铺，虽然有周家的支持，但最终的成败还是取决于她自己的能力。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沈若兰转身望去，只见宋玉芙带着两名丫鬟走了进来。她今日穿着一身淡粉色的旗袍，发髻上簪着一支精致的珠花发钗，整个人艳丽动人。

"宋小姐，稀客啊。"沈若兰不动声色地迎了上去，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宋玉芙打量着店内的装潢，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沈夫人动作这么快，绸缎庄的事情才过去不久，这边就已经开起了新店。"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揶揄。

沈若兰微微一笑，"多谢宋小姐关心。商场如战场，不进则退，我也只是为了生计罢了。"

宋玉芙轻哼一声，"沈夫人果然是个有本事的人。不过，这店面选在法租界，是不是有些刻意避开了宋家的势力范围？"

沈若兰心中一凛，没想到宋玉芙如此直白。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反问道："宋小姐此言差矣。法租界商机无限，选在这里，不过是为了方便那些洋人客户罢了。"

宋玉芙意味深长地看了沈若兰一眼，然后走到一幅绣品前，细细观赏。那是一幅《江南春色》，以苏州园林为背景，绣工精细，色彩鲜明，栩栩如生。

"沈夫人的绣艺确实了得。"宋玉芙不得不承认，"这幅《江南春色》，构图巧妙，针法精湛，确实是上乘之作。"

沈若兰谦虚地笑了笑，"宋小姐过奖了。这不过是闲时之作，比不得宋家收藏的那些名家绣品。"

宋玉芙摇了摇头，"沈夫人太谦虚了。实不相瞒，我今日前来，除了看看你的新店，还有一事相求。"

沈若兰挑眉，"哦？不知宋小姐有何见教？"

宋玉芙稍稍犹豫，然后说道："下个月是家父六十大寿，我想请沈夫人绣一幅贺寿图，价钱好说。"

沈若兰心中一惊，没想到宋玉芙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宋老爷子六十大寿，必然是上海滩的盛事，而宋玉芙竟然要请她绣贺寿图，这背后必有深意。

"这是宋小姐看得起我。"沈若兰思索片刻，然后点头道，"我很乐意为宋老爷子绣一幅贺寿图。只是不知宋小姐想要什么样的主题？"

宋玉芙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家父喜欢松鹤延年的题材，如果沈夫人能以此为主题，再加入一些吉祥如意的元素，想必家父会很喜欢。"

沈若兰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尽快着手准备，争取在寿辰前完成。"

宋玉芙微微一笑，"那就有劳沈夫人了。对了，家父的寿宴会邀请上海滩的各路名流，到时候沈夫人也要带着贺寿图亲自前来。"

沈若兰心中了然，宋玉芙这是在给她一个进入上流社会的机会。虽然背后可能别有用心，但对沈若兰来说，这确实是个难得的机遇。

"多谢宋小姐的好意，我一定准时赴约。"沈若兰真诚地说道。

宋玉芙满意地点点头，又看了几眼其他绣品，便告辞离去。

送走宋玉芙后，张妈忧心忡忡地走上前来，"夫人，宋小姐突然上门，又要您为宋老爷子绣贺寿图，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陷阱？"

沈若兰沉思片刻，"陷阱肯定是有的，但也是机遇。宋老爷子的寿宴，必然会有上海滩的各路名流参加，这对我们拓展人脉很有帮助。"

张妈皱眉，"可是宋家与程家的矛盾，夫人您这样做，会不会得罪了老爷？"

沈若兰淡淡一笑，"张妈，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宋家虽然与程家有些摩擦，但那是商场上的事情，与我这个绣娘有什么关系？再说，程家的招牌我又没用，这是我沈若兰自己的事业。"

张妈听出了沈若兰话中的决心，不再多言，只是点头道："夫人说得是，是老奴多虑了。"

沈若兰拍了拍张妈的肩膀，"不必担心，我心中有数。"她转身看向店内，眼神坚定，"这家店铺，是我们新的起点。无论前路如何，我们都要勇往直前。"

张妈看着沈若兰坚毅的背影，不由得心生敬佩。这位曾经的农家女子，如今已经成长为能够在商场上独当一面的女强人，实在是令人敬佩。

晚上，沈若兰回到程家，程远山已经在家等她了。他坐在书房里，面前摆着一杯热腾腾的茶，但他的神情却十分冷峻。

"听说你今天去了法租界？"程远山开门见山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悦。

沈若兰心中一紧，但面上不露分毫，"是的，去看了看周家的产业，周夫人特意邀请的。"

程远山冷笑一声，"周家？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周家走得这么近了？"

沈若兰不慌不忙地解释道："上次在宋府的宴会上认识的周夫人，她对我的绣品很感兴趣，所以邀请我去参观。"

程远山狐疑地看着沈若兰，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良久，他才说道："你要记住，你是程家的人，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程家的脸面。尤其是现在，我正在与杨军长合作一个重要项目，不希望家里出什么乱子。"

沈若兰顺从地点头，"夫君放心，我懂得分寸。"

程远山的神情缓和了些，"那就好。对了，宋玉芙今天来找你了？"

沈若兰心中一惊，没想到程远山连这个都知道。看来他对自己的监视比想象中还要严密。但她依旧保持着平静，"是的，她想请我为宋老爷子的六十大寿绣一幅贺寿图。"

程远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宋老爷子的寿宴？"他沉思片刻，突然问道，"她有没有提到我？"

沈若兰摇头，"没有。她只说让我绣好贺寿图，到时亲自去寿宴上赠送。"

程远山的眼神变得深沉，"这宋玉芙，倒是挺会打算盘的。"他冷笑一声，"不过也好，你去参加寿宴，也是个机会。到时候多观察一下上海滩的局势，尤其是宋家和萧家的关系。"

沈若兰心中了然，看来程远山对宋玉芙和萧景深的婚事还是耿耿于怀。她点头答应，"夫君放心，我会留意的。"

程远山满意地点点头，话锋一转，"明天我要去南京一趟，可能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家里的事情你多操持。"

沈若兰应了一声，心中却在思索程远山此行的目的。南京是国民政府所在地，程远山此行，恐怕是与杨军长的合作有关。

送走程远山后，沈若兰回到自己的院落，开始筹划宋老爷子的贺寿图。这幅绣品不仅关系到她在上海滩绣界的声誉，更是她进入上流社会的一张门票，必须精益求精。

几天后，"兰馨绣坊"正式开业。开业当天，来了不少上海滩的名媛贵妇，周夫人特意邀请了几位与她交好的太太，给沈若兰引荐。店内的绣品大受欢迎，尤其是那些融合了西方元素的新式绣品，更是引起了洋人太太们的兴趣。

"沈夫人，你的绣艺真是了得。"一位穿着西式礼服的洋人太太赞叹道，她正拿着一幅以上海外滩为背景的绣品，爱不释手。

沈若兰谦虚地笑了笑，"夫人过奖了。这幅《外滩风光》是我尝试融合东西方技法的作品，希望能够符合夫人的口味。"

洋人太太连连点头，"太符合了！这种东方的细腻与西方的大气相结合的风格，在巴黎也很流行呢！"

周围的太太们也纷纷附和，称赞沈若兰的眼光独到，技艺精湛。沈若兰一一应对，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将这些社交资源转化为实际的商业利益。

开业第一天，店铺就售出了十几幅绣品，还接了几个定制订单。尤其是那些洋人太太，对沈若兰设计的融合了西方元素的绣品非常感兴趣，纷纷下单。

晚上打烊后，李掌柜兴奋地向沈若兰汇报道："夫人，今天的营业额超出了预期！尤其是那些洋人客户，出手阔绰，价钱都没怎么还。"

沈若兰满意地点点头，"这只是个开始。我们要抓住这些洋人太太的喜好，多设计一些融合东西方元素的作品。另外，要整理好客户资料，为以后的长期合作做准备。"

李掌柜佩服地看着沈若兰，"夫人真是有商业头脑，难怪周家愿意投资。"

沈若兰谦虚地笑了笑，"这都是跟着你学的。对了，宋老爷子的贺寿图我已经开始绣了，预计十天后完成。到时候你要亲自去送请柬，告诉宋小姐，我会准时赴约。"

李掌柜点头应允，又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夫人，程先生那边……"

沈若兰神色不变，"他去南京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等他回来，店铺已经上了轨道，到时候再如实相告也不迟。"

李掌柜明白了沈若兰的意思，不再多言。

接下来的几天，"兰馨绣坊"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沈若兰的绣品在上海滩的名媛圈中逐渐有了名气，不少太太专程来店里选购或定制。周夫人也经常带着自己的朋友前来捧场，为沈若兰引荐各路人脉。

店铺红火的同时，沈若兰也没有忘记为宋老爷子绣贺寿图。她选用了最好的丝线和绢布，以松鹤延年为主题，融入了一些吉祥如意的元素，整幅作品构图大气，针法精湛，寓意深远。

十天后，贺寿图终于完成。沈若兰亲自将其装裱成轴，然后派李掌柜送去宋府。当天下午，宋玉芙就亲自来到了"兰馨绣坊"。

"沈夫人的绣艺越发精进了。"宋玉芙看着那幅贺寿图，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幅《松鹤延年图》，构图大气，针法细腻，家父一定会喜欢的。"

沈若兰微微一笑，"宋小姐过奖了。能为宋老爷子绣一幅贺寿图，是我的荣幸。"

宋玉芙意味深长地看了沈若兰一眼，"沈夫人现在可是风生水起啊。这家'兰馨绣坊'开业没多久，名气就已经传遍了上海滩。"

沈若兰谦虚地说道："不过是些小打小闹，比不得宋家的大生意。"

宋玉芙微微一笑，"沈夫人太谦虚了。这法租界的地段可不便宜，能在这里开店，背后没有些实力可不行。"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说道，"听说周家对沈夫人很是看重啊。"

沈若兰心中一紧，但面上不露分毫，"周夫人确实对我的绣品很感兴趣，给了不少支持。"

宋玉芙点点头，没有再追问，而是话锋一转，"对了，程先生最近很忙吧？"

沈若兰微笑着回答："是啊，他去南京了，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要处理。"

宋玉芙意味深长地说道："南京啊，那可是大本营。程先生的志向，越来越大了。"她看了沈若兰一眼，"不过，沈夫人自己做生意也挺好的，至少不用依附别人。"

沈若兰听出了宋玉芙话中的深意，但她只是淡然一笑，"女子也要有自己的本事，才能在这个世界立足。"

宋玉芙赞许地点点头，"沈夫人说得极是。"她站起身，准备告辞，"那么，就等着在寿宴上再见了。"

送走宋玉芙后，沈若兰站在店门口，看着繁华的街道，心中思绪万千。宋玉芙此次前来，话中有话，明显是察觉到了她与周家的合作。而她提到程远山去南京的事，也暗示着宋家对程远山的动向了如指掌。

上海滩的局势比沈若兰想象的还要复杂。宋家、周家、程家，还有那些军政势力，都在各自盘算着自己的利益。而她沈若兰，作为一个女子，能在这样的局势中站稳脚跟，已经实属不易。

但沈若兰知道，她不能停下脚步。为了自己，为了女儿，她必须继续前进，在这个男权社会中，为自己和女儿争取一席之地。

微风拂过，带来了远处花园的芬芳。沈若兰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无论前路如何，她都会勇往直前，因为她相信，只要努力，就一定能够改变命运。

就在这时，一个小男孩从远处跑来，递给沈若兰一封信，然后快速跑开。沈若兰打开信，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字："程先生回来了。"

沈若兰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程远山提前回来了，这意味着她必须尽快向他坦白"兰馨绣坊"的事情。但此时此刻，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依附于程远山的弱女子，而是有了自己事业的独立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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