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浮生若梦

雨后的玫瑰园里，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花香的气息。宋玉芙独自坐在凉亭里，望着远处模糊的天际线发呆。

这是她最喜欢的地方。七年前，程远山为她建造这座玫瑰园时，曾说这里将是她永远的避风港。但现在，一切都变得那么陌生。

"大小姐。"李妈轻声走近，"老爷让我来问问，您今天去参加新银行的开业典礼吗？"

宋玉芙摇摇头："你替我回绝吧。就说我身体不适。"

"可是......"李妈欲言又止，"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啊。"

"是啊，大喜的日子。"宋玉芙苦笑，"所以更不需要我这个不祥之人去搅局。"

"大小姐......"

"李妈，你说。"宋玉芙突然问，"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李妈愣住："大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

"你知道吗？"宋玉芙看着满园的玫瑰，"这些年，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对的。我以为程远山就是个野心家，以为沈若兰在暗中算计。可是现在......"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现在才发现，原来错的是我自己。"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是沈清韵来了。

"姑姑。"少女清脆的声音传来，"我能进来吗？"

宋玉芙擦了擦眼泪："进来吧。"

沈清韵走进凉亭，看到姑姑憔悴的样子，心里一阵难过："姑姑，您已经好几天没出门了。"

"是啊。"宋玉芙说，"我想静一静。"

"可是今天......"

"我知道，今天是新银行开业的日子。"宋玉芙说，"你母亲的心血终于要开花结果了。"

沈清韵摇头："不只是母亲的心血。程叔叔这些年的布局，还有宋家的支持，都是重要的一环。"

"宋家的支持？"宋玉芙冷笑，"你是说我父亲的支持吧？至于我......"

"姑姑。"沈清韵打断她，"您知道吗？其实程叔叔一直都很感激您。"

"感激我？"宋玉芙愣住，"感激我什么？"

"感激您的固执。"沈清韵说，"正是因为您的处处针对，才让他不得不更加谨慎，更加完善每一个计划。"

宋玉芙怔住了。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对抗竟然会被如此解读。

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声音。是程远山。

"玉芙。"程远山站在亭外，"我能进来吗？"

宋玉芙没有说话，沈清韵识趣地起身："姑姑，那我先出去了。"

凉亭里一时陷入沉默。良久，程远山才开口："这些玫瑰，开得真好。"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宋玉芙说，"不用拐弯抹角。"

程远山叹了口气："我是来道别的。"

"道别？"宋玉芙抬头，"你要去哪里？"

"伦敦。"程远山说，"新银行需要和国际金融市场对接，我要去谈一些合作。"

"要去多久？"

"可能要半年。"程远山说，"所以想来看看你。"

宋玉芙沉默片刻："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来看我？"宋玉芙说，"我们之间，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程远山摇头："有些事，永远不会结束。比如我对你的歉意。"

"歉意？"宋玉芙冷笑，"你有什么好歉意的？这些年，明明是我在处处针对你。"

"是啊。"程远山说，"但如果不是我当初的隐瞒，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误会。"

"所以你现在是来坦白的？"

"不。"程远山说，"我是来感谢的。"

宋玉芙愣住："感谢什么？"

"感谢你这些年的固执。"程远山说，"如果不是你的质疑和反对，我可能会走得太快，太急，最后反而功亏一篑。"

这番话，和刚才沈清韵说的如出一辙。宋玉芙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你们真是......"

"是什么？"

"是一对好搭档。"宋玉芙说，"连说话都这么像。"

程远山摇头："不，我们只是在做正确的事。"

"正确的事......"宋玉芙喃喃重复着这个词，"那我呢？我这些年又在做什么？"

"你在守护。"程远山说，"守护着宋家的尊严，守护着你心中的坚持。这有什么错？"

宋玉芙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可是我伤害了那么多人......"

"没有。"程远山说，"你只是选择了一条不同的路而已。"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喧闹。是来参加开业典礼的宾客们开始陆续到达了。

"你该走了。"宋玉芙说，"大家都在等着你。"

程远山点点头，转身要走，又停住："玉芙，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吗？"

宋玉芙愣了一下："怎么突然问这个？"

"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程远山说，"雨后天晴，空气中都是泥土和花香的味道。你站在玫瑰丛中，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七年。"程远山说，"整整七年。这七年里，我们都在追寻自己的梦想。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们选择了不同的方向。"程远山说，"但这不代表谁对谁错。"

宋玉芙沉默良久："所以，你是来告诉我，不要自责？"

"是。"程远山说，"人生如梦，每个人都有权利追寻自己的梦想。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我们只是......"

"只是选择了不同的路。"宋玉芙接过话头，"我明白了。"

程远山转身要走，宋玉芙突然叫住他："等等。"

"还有什么事？"

"替我向若兰说声对不起。"宋玉芙说，"这些年，我对她......"

"她知道。"程远山说，"她一直都知道。所以她从不怪你。"

说完，程远山转身离开。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玫瑰丛中，宋玉芙突然感到一阵释然。

"李妈。"她突然开口，"去把我的那件淡蓝色旗袍拿来。"

"大小姐这是......"

"我要去参加开业典礼。"宋玉芙说，"毕竟，这也是我们宋家的大日子。"

李妈喜出望外："太好了！我这就去准备。"

看着李妈匆匆离开的背影，宋玉芙轻声说："是啊，浮生若梦。既然是梦，又何必争个对错？"

一个小时后，当宋玉芙出现在新银行的开业典礼上时，所有人都愣住了。特别是当她主动走向沈若兰，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一声"对不起"时，现场一片寂静。

沈若兰看着这个曾经的情敌，眼中闪过一丝温柔："欢迎回来。"

就这样，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一段长达七年的恩怨，终于画上了句号。

晚上，当所有庆祝活动结束，宋玉芙独自回到玫瑰园时，发现这里已经不再让她感到压抑。

"大小姐。"李妈端来一杯热茶，"今天累坏了吧？"

宋玉芙摇头："不累。反而觉得很轻松。"

"是啊。"李妈说，"看到您今天的样子，我也替您高兴。"

"李妈。"宋玉芙突然说，"你说，人这一生，到底在追求什么？"

李妈想了想："也许就是一个心安吧。"

"心安......"宋玉芙重复着这两个字，突然笑了，"你说得对，一切不过是场梦。只要心安，就够了。"

远处，新银行的灯火通明，映照着整个浦江的夜空。而在这片灯火中，一个女人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执念，找到了内心的平静。

就像这章的标题——浮生若梦。人生如梦，既然是梦，何必纠结对错？重要的是，能否在梦醒时分，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

第二天一早，当宋玉芙再次来到玫瑰园时，发现这里的玫瑰开得比往日更加灿烂。也许是因为雨水的滋润，也许是因为主人心境的改变。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个曾经让她感到压抑的地方，现在却充满了新的生机和希望。就像她的人生，在经历了这么多波折之后，终于迎来了新的开始。

"姑姑！"远处传来沈清韵的声音，"爷爷让我来问您，要不要一起去茶馆？"

宋玉芙站起身，看着满园的玫瑰，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好啊，正好我也想出去走走。"

生活，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继续向前。而那些曾经的恩怨情仇，终将如梦一般，随风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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