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剑山论剑
剑门，剑山之巅
一道伟岸的身影立于风中，负手而立，衣袂飘扬，气息悠远如渊，宛如一柄沉静不发的绝世神剑。
正是剑门门主，林清平。
他的目光透过层层剑气，看向远处缓步走来的苏呈，眼神微微一亮，缓缓开口：
“苏宗主，久闻大名，能与苏宗主论剑，林某荣幸至极。”
苏呈微微一笑，脚步轻踏，身影瞬息之间已然来到剑山半腰，站在林清平的对面，目光平静地看着这位剑门之主。
“林门主谬赞了，你为剑门门主，天下剑修的巅峰，我与你论剑，应该是我占了便宜才是。”
林清平看着他，目光深邃，淡然道：
“苏宗主斩杀广乐，继任浩气宗宗主，震慑魔宗，种种事迹，已然传遍九天大陆，林某自认无法相比。”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之中，一柄无鞘长剑浮现，剑身古朴无华，却隐隐透出一股不容忽视的锋锐。
“只是林某向道之心热切，想要见识自己的极限在何处，苏宗主……得罪了！”
林清平的声音虽平淡，但周身剑意却悄然升腾，刹那间，整个剑门的剑气都仿佛被牵引，连空气都变得凌厉无比。
苏呈静静地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
“林门主尽管出手！”
剑门门主林清平将与浩气宗主苏呈剑山论剑，这一消息宛如飓风般，瞬息之间传遍了整个剑门。
剑门之内，无数弟子听闻此事，纷纷露出惊讶之色，随即迅速朝剑山聚集。
“什么？门主要与苏呈论剑？！”
“苏呈……就是那个斩杀广乐的浩气宗宗主？”
“没错，就是他！此前他横扫破虚轮回宗，如今竟然来到剑门，居然还要与门主比剑？”
这一刻，整个剑门沸腾了。
各峰弟子纷纷激动地汇聚在剑山脚下，仰望着山巅，议论纷纷。
“林门主的剑道，早已臻至御真合道的境界，九天大陆之内，剑道修为能与他相比的，不超过三人。”
“苏呈虽强，但毕竟是浩气宗的宗主，他修的是浩然正气，又非剑修，如何能与门主争锋？”
“话虽如此，可别忘了，他能杀广乐，那可是一宗之主！”
“广乐是魔宗宗主，实力自然不弱，但魔宗功法向来诡异，杀人方式极多，不代表苏呈的剑道能与门主相比。”
“没错，实力强大，不代表剑道高深，剑修与寻常修士的战斗方式不同，何况门主乃是剑道巅峰之人！”
“可是，若苏呈真的不会剑，又为何敢答应论剑？”
“……”
弟子们议论不休，一时间，整个剑门的气氛变得无比火热。
有人相信剑门门主林清平定然胜出，也有人认为苏呈身为浩气宗宗主，能斩杀广乐，实力绝不可小觑，更有人认为，实力与剑道修为根本是两码事，难以比较。
然而，无论结果如何，这一场论剑，注定成为剑门近百年来最盛大的比试之一。
随着苏呈与林清平即将论剑的消息传遍剑门，各峰弟子纷纷赶来，聚集在剑山之下，望着山巅之上那即将展开的巅峰对决。
“林门主的剑道，已达‘御真合道’境，苏呈真的能接得住吗？”
“剑门弟子若能修至‘剑意化形’便已是天才，门主的剑意却能融于天地，与道合一，苏呈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那可不一定，浩气宗的宗主，可不是简单人物！”
一时间，各峰弟子议论纷纷，众人分成了两派，一派坚定支持剑门门主，认为剑门弟子的剑道成就远超其他宗门，苏呈即便天资卓绝，也难以胜过林清平。
另一派则认为苏呈能斩杀广乐，实力绝不可小觑，或许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变化。
而在远处，剑门长老们也纷纷现身，注视着这场论剑之战。
一名身穿深蓝剑袍的老者目光微凝，低声道：
“苏呈敢应战，想必对自己的剑道有几分自信，或许……他并非毫无胜算。”
另一名灰袍长老却摇头道：
“剑修与其他修士不同，浩气宗的修行方式，虽有剑道，但本质上与剑门修行截然不同。他若是修浩然正气，我剑门自不敌他，可若论剑道，苏呈如何能与门主相比？”
“不过，这一战，却是千载难逢的盛事。”
“不错，剑门向来以剑会友，苏呈既敢应战，那便值得一看。”
长老们纷纷点头，目光落在山巅之上，等待这一场巅峰之战的开始。
林清平缓缓抬手，掌中长剑轻轻颤动，周身剑意弥漫，如山如海，仿佛天地间的所有剑意，都随着他的心念而流转。
倏而，他手中长剑铮然出鞘，顿时，整座剑山的剑气疯狂翻腾，所有人的心神都仿佛被这一剑牵引！
林清平，出剑了！
苏呈站在对面，感受到这股凌厉至极的剑意，眼神微微一亮，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那便试试吧。”
他缓缓抬手，指尖轻轻一震，一道淡淡的剑光自他指间流转而出。
这剑意凝而不发，内敛如渊，宛如万丈深海之中沉睡的巨龙，尚未展露真正的锋芒。
林清平见状，眼中浮现出一抹欣赏之色，微微点头：
“不愧是苏宗主，这一剑……即便是剑门诸多长老也未可比拟。”
苏呈笑了笑，并未多言。
剑门讲究的是剑意的纯粹，而他的剑，并非来自剑门，而是经过无数战斗、杀伐淬炼而成。
但这一刻，面对林清平的剑道，他也隐隐生出了一丝兴致。
论剑还未开始，但两人的剑意，已然在无形中交锋！
山下，无数剑门弟子紧张地看着这一幕，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山巅的两道身影。
“门主已然出剑……苏呈会如何应对？”
“他的剑意，竟然如此沉稳？不像是初学剑道之人……”
“废话，若他真不懂剑道，怎敢答应与门主论剑？”
“可即便如此，面对门主的剑，他能挡住吗？”
所有人的心神，都被这一战紧紧吸引，甚至有人屏住了呼吸，生怕错过接下来的一瞬变化。
而山巅之上，两道剑意已然对峙到了极点！
林清平神色肃然，手中长剑微微一震，剑身嗡鸣，天地间的剑气仿佛被牵引而动，瞬间凝聚成一道凌厉至极的剑势。
苏呈微微一笑，脚步向前一步，剑意随之升腾，身周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剑锋切割，隐隐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锋芒。
“苏宗主，接招！”
林清平声音平稳，话音刚落，脚下一踏，手中长剑随之疾斩而出。
这一剑，看似简单至极，剑势却如虹光破晓，划破天幕。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剑意轰然扩散，刹那间，天地变色，虚空震荡。
这便是林清平的剑意，澄澈剑心，目之所及，凡心念所指，皆可斩灭。
这一剑，不是攻击某个具体的物体，而是斩断一切自己“相信可以斩灭”的事物。
林清平相信自己的剑可以斩开天地，所以天地随之裂开；林清平相信自己的剑可以撕裂云海，所以剑光直冲云霄。
漫天云层在刹那间被撕裂成两半，露出一片漆黑深邃的苍穹。
“嘶……”
剑门之下，所有弟子看到这一幕，全都倒吸一口凉气，眼中满是狂热与震撼。
“门主的剑意……又变强了！”
“这一剑竟能撕裂云海，连天地都无法阻挡！”
“这便是‘澄澈剑心’的真正奥义吗？只要门主相信自己能斩断的东西，便无人能挡？！”
“这一剑，苏呈如何能挡？”
剑门长老们同样心神震动，他们虽然早已见识过林清平的剑道，但此刻仍然忍不住心惊：
“澄澈剑心的‘念斩之力’愈发纯粹了！”
“门主的剑道，每一次论剑都在突破极限，若再进一步，恐怕真的能踏入更高境界！”
“只是……苏呈，他要如何应对这一剑？”
长老们惊叹的同时，纷纷抬手，释放出灵力屏障，将下方弟子护住，以免他们被林清平的剑意波及。
而与此同时，剑山之巅，苏呈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一剑劈斩而来，目光深邃如渊，脸上没有丝毫紧张之色，反而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好剑。”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随即缓缓拔出湛卢。湛卢剑，光芒内敛，剑未出鞘，天地已震。
铮！
湛卢出鞘的瞬间，原本狂暴的天地剑气忽然一滞，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屏息静气。
苏呈手握湛卢，随意地一剑挥出，剑光看似平平无奇，没有激荡的剑气，也没有划破云霄的气势，甚至比起林清平那一剑，简直微不足道。
然而，这一剑挥出的刹那，所触之物，尽数湮灭。
那被林清平剑意斩裂的云海、被划开的天地、狂暴肆虐的剑气……全都在刹那间，化作虚无，仿佛从未存在过。
这一剑，不是撕裂天地，而是让天地重归虚无。
无剑之剑，方为至剑！
剑光轻轻一扫，林清平那震撼天地的一剑，瞬间消失不见，就连剑意的余韵，也被彻底湮灭。
嘭！
一股无形的冲击力扩散而出，瞬间席卷整个剑山，两股剑意相交的中心，形成了一片虚无的区域，仿佛时间与空间都被抹去了一般，什么都不存在了。
全场死寂。
剑门弟子们怔怔地望着这一幕，脑海中一片空白，甚至有人已经忘记了呼吸。
“消……消失了？”
“门主那足以撕裂天地的一剑，竟然消失了？”
“怎么回事？苏呈那一剑明明看起来毫无威势，为何却能将天地剑意尽数湮灭？”
“难道……二人打了个平手？”
剑门弟子们的思绪混乱到了极点，他们亲眼看到了两股剑意消弭于无形，根本无法分辨谁胜谁负。
就连剑门长老们，也都目露惊色，神情震动不已。
“这是什么剑？”
“苏呈手中的剑……绝非凡物！”
“他的剑意，竟然能彻底湮灭门主的剑道？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所有人都在惊疑不定，而剑山之巅，苏呈缓缓收剑，依旧是那副淡然自若的神色，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剑，只不过是随意挥出的一剑罢了。
他轻轻开口，语气随意：“林门主，你的剑很强。”
“但……”
正当他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林清平忽然轻轻一笑，主动收回长剑，微微摇头道：
“我败了。”
这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瞬间炸响在所有人的心头。
林清平轻轻一叹，缓缓收剑，神情平静而坦然，仿佛早已接受了这个结果。
然而，他这句话一出，剑山下的弟子却全都愣住了。
“门主……认输了？”
“怎么可能？！刚才明明是两股剑意相互湮灭，不分胜负啊！”
“难道……并非平手，而是苏呈真的胜了？”
剑门弟子们的心中充满了震撼与疑惑，他们亲眼看到林清平那足以撕裂天地的一剑，被苏呈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剑化解。
然而，在他们看来，这应该是剑意相互抵消，根本没有分出胜负。
但林清平自己认输了，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在林清平的眼中，苏呈的剑道，已然胜过了他！
长老席上，剑门的几位长老面面相觑，脸上皆是惊疑不定之色。
“门主为何要认输？刚才明明只是剑意相交……”
“门主的剑道，天下难逢敌手，苏呈的剑道虽强，但真能胜过门主？”
“门主既然认输，必然有他的理由。”
长老们心绪翻涌，不敢妄下断言，只能静静等待林清平的解释。
苏呈微微一怔，随即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淡笑：“林门主为何认输？”
林清平看着苏呈，目光沉静，语气平缓却透着一丝复杂：
“因为……你的剑，并不只是‘湮灭’了我的剑意，而是彻底凌驾于我的剑意之上。”
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握住自己的剑，眼中浮现出一抹自嘲之意。
“‘澄澈剑心’，目之所及，凡我相信可斩之物，皆可斩灭，这是我的剑道，亦是我的信念。”
“可是，刚才与你交手之时，我却生出了一个念头。”
林清平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向苏呈，缓缓吐出一句话：
“我，无法斩灭你的剑。”
此言一出，全场震撼！
剑门弟子们呆若木鸡，许多人甚至屏住了呼吸，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林清平这句话。
无法斩灭他的剑？
长老席上的剑门长老们，也尽皆变色，神色骇然。
“怎么可能？！”
“门主的剑道向来无坚不摧，他从未怀疑过自己能够斩灭的东西！”
“可是，他居然……生出了无法斩灭的念头？！”
剑道，讲究的便是绝对的信念，一旦剑修在出剑之时产生了丝毫怀疑，那这一剑的威力便会大打折扣。
林清平之所以强大，正是因为他的剑心纯粹，所见皆可斩。
可是，面对苏呈的剑时，他居然……生出了无力感？
这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在剑道层面，苏呈已经彻底凌驾于他之上！
林清平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浮现出一抹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
“你的剑，并非单纯地湮灭了我的剑意。”
“而是你的剑，让我生出了‘不可能战胜’的想法。”
他盯着苏呈，沉声道：“你的剑意之中，藏着一股无敌之意。”
无敌之意，凌驾一切。
这并非是傲慢，而是一种绝对的信念，一种根本不会生出“失败”二字的无上剑心。
苏呈的剑，不仅仅是技巧、力量、境界的压制，而是意志的碾压！
在他的剑意面前，哪怕是林清平，也会在一瞬间产生动摇，生出“无法胜过”的念头。
这便是苏呈的剑意。
剑山之下，一片死寂，许久之后，终于有弟子颤抖着开口：
“苏呈的剑……竟然可令门主生出‘无法斩灭’的念头？”
“这、这怎么可能……”
“原来，我们并非见证了一场平局，而是……门主彻底败了？！”
“苏呈的剑意……竟然达到了这种境界？！”
众弟子骇然无比，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剑门长老们沉默了片刻，随即有人苦笑一声：
“我明白了……”
“苏呈的剑，根本不是平凡的一剑。”
“他挥剑之时，并非用尽全力，而是将自己的剑意，控制在了与林门主相同的程度。”
“他在剑意之上，完全凌驾于门主之上，但却刻意收敛，不让自己的剑压制得太过分……可即便如此，门主仍旧感受到了‘无法战胜’的无力感。”
“这并非剑术的比拼，而是剑心的碾压。”
苏呈轻轻一笑，缓缓将湛卢归鞘，淡淡道：
“林门主承让了。”
林清平看着他，忽然笑了一声，眼中不见丝毫挫败，反而浮现出一抹前所未有的光芒。
“……我败得心服口服。”
“今日一战，让我明白，‘澄澈剑心’并非剑道的尽头。”
他深深看了一眼苏呈，缓缓道：
“多谢指点。”
苏呈摆了摆手，语气随意：
“无须如此，我只是出了一剑而已。”
林清平微微一笑，没有再多言。
这一战，虽败，但他却看到了更高的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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