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离京
第三十九章 离京
“我国国主听闻大盛朝国公府之女沈玉安，聪颖明蕙，实为京城第一才女。我国主也正当适龄，愿求娶沈国公之女，结两国姻亲之好，从此战事消弭，西楚国从此愿向大盛朝俯首称臣，每年进贡之物增加一倍。”
顾渊复述着使臣的话。
而在座其他人纷繁变化的脸色，就如同刚刚使臣在朝堂之上说出那一番话时，诸臣的脸色。
沈玉安已被逐出沈氏族谱，这一件事，知道的人不少，可西楚国并不知道。
“我都不认识那个什么西楚国的国主，为什么他们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纵是沈玉安在博闻强识，在这一块上，缺失了非常多重要的信息，根本没办法在第一时间判断出那些人的真正意图。
她看向顾渊，希望顾渊能够给她一个答案。
“你说你并不认识西楚国的人，旁人可会相信？”顾渊顺着沈玉安的话，问下去，“你未曾见过，那你身边的人，可有曾见过的？”
问到此处，沈玉安便明白了。
不是冲着她来的。
而是冲着她镇守边境的舅舅卫骁来的。
卫骁镇守西境多年，而西境的首阳关之外，便是西楚国。
“我舅舅如今——”沈玉安下意识得问出口。
顾渊轻摇着手中的折扇，“看来，你还不算太笨。”
“不行，我要去见舅舅。”沈玉安挣扎着便要下床，吓得柳衣和春聆忙按住她。
“你舅舅这会儿还在宫中同谢临寒说话，不过眼下的事情到底该如何解决，我想你舅舅早就已经做出了决断。”顾渊的话，让沈玉安的心坠入了谷底。
顾渊说得没错，她的确是明白舅舅会如何做出选择。
这样的选择，意味着完全的牺牲。
两个时辰后，在春聆和柳衣的陪同下，沈玉安换回了囚服，回到了天牢。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已经有了生气，不再像前几日刚被救出来时那样，濒临死亡。
来宣旨的是谢临寒身边的首领太监。
沈玉安也没有跪在水牢之中，而是在上一层的普通大牢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民女沈玉安犯上作乱，欲行谋逆之举，但念在朕与其青梅竹马之情，兼有将军卫骁以项上人头担保为其求情，故予以特赦，命其与卫骁速速返回原籍，终生不得入京，钦此。”
沈玉安听着这圣旨上的每个字，都像是刀子一般划在她的心上。
项上人头担保，就为了救她一条性命。
这样根本就不值得。
“沈姑娘，起来接旨吧。”首领太监提醒着并没有动作的沈玉安。
他自然明白沈玉安并不甘心，这京城之中看不惯这个结果的人也是大有人在，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君心难测。
这是谢临寒要做的事情，旁人根本无权置喙。
“民女接旨。”沈玉安抬手，将那圣旨接下。
看着是那么轻薄的一张丝绢，接在手中，如有千斤。
“来，送沈姑娘出去。”首领太监吩咐着跟在自己身边的几个小太监，又转身对着沈玉安客客气气得开口，“沈姑娘，卫将军现下应该已经在外头等着接姑娘了，还是莫要让卫将军等久了。”
沈玉安躬身一礼。
天牢外，沈玉安缓步而出。
外头的阳光依旧很好。
虽然不过只是暂时回天牢演一场接旨的戏，可这样走出来，看到这样好的阳光，沈玉安竟然真的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安安！”
不远处传来卫骁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唤。
“舅舅！”沈玉安快步走过去，原是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够哭的，这个时候却还是忍不住，直接就哭倒在了卫骁的怀中。
“舅舅对不起，是玉安连累了你。”沈玉安其实在刚刚出来见到卫骁的那一刻就已经注意到了，卫骁身上一直片刻不离的某样东西，已经不见了。
西境守军的兵符。
兵符丢失乃是重罪，卫骁不可能不注意。
这会儿东西不在他身上，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为了救她，根本不是如圣旨上所写的那样用项上人头担保，而是用的卫骁手中的兵权交换。
什么小儿女之间的感情，在兵权面前，根本不可一概而论。
“你没事就好，不然，要我如何对得起你死去的母亲。”卫骁扶住沈玉安，抬手替她擦拭眼角的泪水。
首领太监站在一旁，看着天色，上前几步提醒，“卫将军，沈姑娘，陛下有命，沈姑娘离开天牢之后，必须立刻离开京城，前往卫家族地。”
卫骁面色不虞，但也不会为难首领太监。
“走，玉安，跟舅舅走。”
沈玉安默默点头。
在这宫城之中，她终于看清了，皇权是根本无法战胜的。
能有眼下这样的机会全身而退，已经是上天垂怜。
“姑娘，系上披风，别被风吹着了，你的身体还没大好呢。”
柳衣上前来，给沈玉安系上披风。
沈玉安握住了柳衣的手。
她们主仆俩自小一起长大，眼下也要一起离开京城了。
天牢外的马车早就已经等候了许久。
沈玉安在柳衣的陪同下，上了马车，卫骁骑上了另一匹白马。
无人相送。
城门口，盘查身份的士兵在认出卫骁与她之后，也并没有为难，而是直接放行。
“姑娘，我们真的就这样直接离开了么？”柳衣坐在马车上，听着城门口集市的喧闹声在耳边响起。
她并不甘心。
沈玉安又如何甘心？
“柳衣，人总得为了自己活下去。”
掀开车帘，沈玉安朝后看去。
逐渐远去的，是她自小生长的家乡。
那些年少时期的爱恋，往日的爱恨牵扯，如今是真的到了告别的时候了。
她放下帘子，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新的生活。
此时的城门楼上，顾渊负手而立，身边跟着持剑的淮南。
“殿下，真的就这样让他们离开么？”淮南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出城的马车，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京城的波诡云谲，不会就这样简单得让他们置身事外。
“如果真的能就这样简简单单地离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顾渊眼眸微抬，望着天边浮动的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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