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坦白
严沁下意识的望了过去。
“季小姐，季先生没事，您不用担心。”
“哦......”严沁欲言又止，她顿了顿，不慌不忙的拿起桌上花茶，故作悠闲的喝了起来。
不对，她脸上写了担心两个字吗？
那位医生只看了严沁一眼，便跟着小杨出了门。
听到关门声后，严沁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这时，胡婶适时的出现在了客厅：“太太，要不我给季先生煮点小米粥，您给他送进去？”
严沁想了想：“去煮吧。”
“诶，马上啊。”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胡婶便端了一个托盘出来，一面有一碗小米粥，还有一小碟黄豆，小米粥还在冒着热气。
严沁端起托盘，直接进了季正寒的房间。
此时，他靠坐在床上，床头柜的上方，架了一个临时挂钩，临时挂钩上挂着两个输液袋。
严沁走近，用余光瞟了一眼输液袋上的名字，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季正寒输的是消炎药。
她没有多问，将托盘稳稳的放在床头柜上：“胡婶给你煮的粥，她说你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了，趁热吃了吧。”
空腹输消炎药是会引起胃部不适的，难道那个医生没告诉他吗？
季正寒微微侧头，看样子他还很虚弱，背后叠放了很多个枕头，上半身无力的倒在上面。
此时，他就靠在那里，呆呆的看着严沁，也不说话，只是看着。
严沁被他盯得心砰砰直跳，赶忙转移了目光，慌乱中，她端起那碗粥：“喝吗？”
季正寒点了点头：“喝。”
严沁将碗递给他，余光瞟到了他手背上的针管，她收回胳膊，微微蹙起了眉头。
接着，她舀了一勺小米粥，轻轻吹了吹，递到他的嘴边。
两人靠得很近，对季正寒来说，这种距离几近暧昧。
但对于严沁来说，这是医生与病患之间正常的距离。
季正寒有些失神。
“不吃啊？”严沁轻声问。
刚问完，季正寒张嘴吃下了那勺小米粥。
紧接着，严沁又舀了一勺递过去，这一次，季正寒没有犹豫，很自然的吃了进去。
紧张的氛围有所缓解，严沁开始跟他交流。
“你之所以发烧，是因为腿上的伤口感染造成的，所以，你才需要打消炎针，我说得对吗？”
严沁一边说，一边舀着碗里的粥，两件事同时干起来丝毫没受影响。
她没去看季正寒，但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变化。
刚刚，他的手指还舒展着，这会已经握成了拳头。
她猛然抬头：“我昨晚，都看到了！”
“你看到什么了？”季正寒也看着她，语气冰冷。
严沁淡然回应：“我看到你的腿了。”
......
空气变得安静。
严沁依旧举着勺子，等着季正寒开口，可他的嘴唇只动了几下，就挪开了。
胳膊悬空了许久，已经发胀，她只得将勺子收回放进碗里。
“滚！”
等了良久，严沁等来了这么一个字。
她自嘲的笑了笑，平静的放下碗，对上那道凄冷的目光：“季先生，你就因为这个把自己封闭了三年，值得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挺心疼的，一种莫名的心疼，但她控制着自己，没让情绪过多的表露。
“我让你滚你听到了没有？”季正寒忽然加大分贝，脖子上的青筋暴露，猩红的眼眶微颤着，情绪已然失控。
严沁下意识的按住他的胳膊，但无济于事，针管已经开始回血了。
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提他的腿？
一阵懊悔袭来，她来不及多想，一把摁住那只发颤的手，熟练的将针头给拔了出来，然后，迅速的起身退后，将针管别在输液袋的夹子上。
看着季正寒悲痛的样子，她开始反思，心底的某处像被什么东西拉扯住，又酸又疼。
她以为，只要说开了，季正寒就不会有什么顾忌了，是她太自负了！
“对不起！”道歉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她发自内心的，跟季正寒道歉。
她没有换位思考，便不能感同身受，在她眼里，残疾人跟正常人都是一样的。
但她一时忘了，季正寒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她，是一名康复医师。
季正寒缓缓转过头来，斜视着她，那双眼里分明带了些恨意。
严沁猛地一颤，不敢再去看那双眼睛。
冷静一点，再冷静一点......她在心里不停的告诫自己。
终于，在这场无声的对峙中，她认输了。
她重重的舒出一口气，慢慢走回床边，重新端起那碗粥。
“空腹输液伤胃，再吃一点儿吧。”说完，勺子已经伸到了季正寒的嘴边。
季正寒没开口，但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
他转过头看着严沁，眼里的怒火逐渐平息。
这个女人总是有一种魔力，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轻描淡写的就能将他的怒气驱散。
严沁还端着碗。
“我自己喝。”
“好。”严沁将碗交到他手里，看着他喝了一口，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趁着他喝粥的间隙，她出来倒了一杯水，顺便将药箱拿了进来。
此时，那一晚小米粥已经被喝得一干二净了。
她坐在床沿，不发一语的拉起季正寒的手，那只手微微颤了一下，她加重了力道，不让他挣扎，“别动。”
可能是他很瘦的缘故，所以显得血管很粗。
肿起来的地方已经变青了，她拿出碘伏，熟练的给手背消毒，然后是针头。
她很久没给人扎过针了，找血管的时候，她显得尤为仔细，最终，她找到了一条最粗的，右手轻轻一推，针头就进去了。
扎完针，他将那只手小心翼翼的放进了被子里。
整个过程还算顺利。
她站起来，看着药水顺着输液管流进季正寒的体内。
“你是不是觉得，你跟别人不一样啊？”季正寒的声音有些飘，带着些嘲讽。
严沁当然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点点头：“是你自己说的，不喜欢别人碰你，但我可以。”
季正寒扯着嘴角一笑：“没错，是我让你碰我的，但，你经过我的允许了吗？擅自揭人伤疤，不是一个好医生的作为。”
严沁别过头去不说话。
“你先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好。”严沁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回话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情绪，像是早就知道季正寒会下逐客令一样。
出了房间，她上楼拿了几件衣服，毫不留恋的走出了别墅。
她发现，外面的空气比别墅里面好太多了，她忍不住的深呼吸了几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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