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奶娘自尽

房间里的空气似是静止了，什么声音都没有，三个人轻微的喘息声反倒是成了偌大的声响，一下一下打击着她们的心。

“颖悦姐姐，要不咱们逃吧？”霖儿滴溜溜地转了一下眼睛，小小的身子之中所装的魂魄似是大人一般，听到这话，虽然意识到危险之处，却也没有什么畏惧。

霍颖悦早就知道了霖儿的身份，虽说对夏侯渊毫无感觉，但是，因为苏瑾月的缘故，她对夏侯淳倒也是恨意百般，自然没有戳穿她。

“怎么了？不行吗？”霖儿呢喃了一句，忽地想到了什么，猛地拍了一下额头，俏皮的模样令人顿时没了警惕之心，“对了，奶娘……颖悦姐姐，你的奶娘……”

当初，那个老狐狸就是用这个借口威胁的她，她才是不得不听从办事，可是当下……奶娘又成了她心口的一道疼痛。

这可怎么办呢？奶娘还在，她不可能随意丢下奶娘在这儿送死。

刚是阴沉了脸，霍颖悦却听房门外猛地传来一声惊呼，隐隐约约还听到了什么嬷嬷。在府中，能够被唤作“嬷嬷”的可没有几个人。

心底一颤，霍颖悦忙是开门，正见奶娘楚氏直愣愣地站在门口。

“颖悦，你还是走吧！”沧桑的声音伴随着那瘪瘪的双唇而出，让霍颖悦看得愈发不忍。“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回房间了，你走吧，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奶娘就是了……你莫要因为奶娘失了一段大好人生。”

楚氏没什么文化，但是在霍府待得久了，倒也能够文绉绉几句。

看着她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霍颖悦只觉得喉咙生疼，身子也是僵着动弹不得，一时之间什么都没有说，直到奴婢颤着楚氏离开，她仍是站在门前，看着楚氏身上略显单薄的衣衫。

“我不走，你走吧！”霍颖悦猛地关上了门，以那力道，几近是砸的，将霖儿吓了一跳。

“怎么，你不怕死？”霖儿故意嘟着唇用激将法，可是刚出口她就有点儿后悔了，霍颖悦应当是真的不怕死。

若是怕了，她怎么可能会在当初随霍老爷去江南呢？

霖儿不知何时爬上了桌案，一双小腿摇荡着，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算了，你不走，我待会儿可走咯！”霖儿假装不管不顾的样子，兀自去内间收拾东西起来，可是直到她拿好了包袱，霍颖悦仍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倒是还是第一次看到霍颖悦这个样子，这般忧心忡忡。若是苏瑾月瞧见，定要上前嘲讽一顿了。

“你走吧！”霍颖悦似是没了力气，一下子瘫软在了凳椅上，身子随之躺了下去，双目空洞地望着前方。

“你真是……”霖儿没再说什么话，一个人气鼓鼓地靠在桌边，随手将包袱砸在了桌案上。

近五个月里，她的个子如同雨后的春笋一般蹭蹭蹭往上窜了一些，当下也不过是比霍颖悦矮了两个脑袋左右。

一直到天边多了一层霞色，房间里的光亮才是锐减，霖儿没有办法，看着木讷的霍颖悦，只好自顾自地点起一盏烛灯，寒风稍稍从半掩的窗子吹进来些许，冷得霖儿不禁打了个寒噤。

“啊切！”霖儿揉了揉略带红色的鼻子，抱着自个儿小小的身子往霍颖悦身旁蹭了蹭。

她若是一个人出去，该怎么和苏瑾月交代呢？

怎么说霍颖悦都是苏瑾月的一个朋友，自个儿这样走了，岂不是太过贪生怕死？

平日里看着古灵精怪的霍颖悦，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反倒是这般呆滞了，真是奇怪！

霖儿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到底有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从懂事以来就没见过父母，更别说什么甘愿舍弃性命的机会。

“小姐，小姐，不好了！楚嬷嬷她……她，过世了……”奴婢跌跌撞撞而来，似是唯恐霍颖悦不信，忙是拉扯着她的手。

霍颖悦惊愕了片刻，瞪大了一双眼睛，双唇蠕动了一下，却是将声音压在喉底，很久很久都没有再发出来半分。

“什么，过世了？”霖儿也是吓得颤抖了手，不过一两个时辰以前，她还是健壮着身子过来探望霍颖悦，怎么突然就……忽地，脑海之中多了一个想法，她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说的。

楚氏这是为了让霍颖悦后顾无忧才这样自尽的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终于在推入楚氏房间之后才得以明确。

霍颖悦抬眉，正见被奴婢从悬空之中抱下来横在地上的楚氏，面色铁青，双眼翻白，一条舌头拖出来老长，仔细看，脖颈处多了一道紫红色的勒痕，而房梁之上，一条粗重的麻绳还在随着寒风摇曳着。

奴婢唯恐他人知晓这件事情，忙是将房门给关了起来，再回头，便见霍颖悦血红了眼底。

她的手上正拿着一封书信，书信本是放置在桌案上的，她一进房间便瞧见了，也就笃定，奶娘是因为她而死。

因为她而死，多么狠心呢！

“小姐……你可别想多，嬷嬷应该在信里说明了事情吧！”奴婢颤颤而语，身子猛地一瘫，差点儿砸在了霖儿瘦小的身体之上。

霖儿还在一旁验尸，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眼底却是毫无关切之意。

“呵。终归还是这样呢！”霍颖悦手顿时松了下来，陡然垂在了身子两边，书信也随之飘落下来，霖儿正见，忙是用手去接，继而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霍颖悦紧紧盯着躺在地上的尸体，似是不愿意相信这一切，她想过楚嬷嬷会死，可是没有想到，奶娘会自尽！

“果真是为了让咱们离开……”霖儿应当是被房间里戚悲的气氛给感染了，说话之时也多了几分哀叹。“颖悦姐姐，那咱们……”

“走，自然是要走！”霍颖悦见到楚氏这样对她，当然是改变了主意。这是用她的性命换来的机会，自个儿怎么能够胡来呢？

只是，她将这份怒火迁到了霍家这些老狐狸身上，如果不是霍老爷那个极为狡猾的人，楚嬷嬷根本不必死！

“当下，不要将此事告知任何人！你，明日赶早儿好生将嬷嬷葬了！”霍颖悦眼底并没有丝毫的泪水，应当是哭不出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哭。

那么多年，她都是嬉嬉笑笑过来，若非不是楚氏的点拨，她怎么可能争取到之前的地位呢？

可是当下……

这般想着，她咬紧了一口银牙，咯吱咯吱的声音似是要将霖儿的耳膜给刺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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