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突然好言

秦妈妈略是奇怪地看着苏瑾月在原地沉思的样子，却又不敢惊扰，只得是恭谨地在一旁瞧着，等待着苏瑾月的开口。可是，苏瑾月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反倒是迅疾地走到了房间桌案边，仔细地翻看着锦盘之上的盅与碗。

“大小姐，这是二小姐送来的药，府医特意开的，有什么问题吗？”

秦妈妈心头一颤，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看到苏瑾月这个样子，觉得这件事情好像有些复杂了。眉眼掠过纱帐后的床榻，沧桑的声音逐渐拉扯成一段轻轻的叹息。

“问题，问题也不是我说有就有的，只不过，我听说祖母的状况时好时坏，有些时候都能够起身说话，但是有的时候，却又是瘫软在床咿咿呀呀，我把着药去给外边的大夫瞧瞧，看看是不是可以更换一下药材，也许这样祖母能够好起来！”苏瑾月满是忧愁地说着，边说还边用绢帕包裹了些许药材，顺带用另一块绢帕擦拭了一下药碗，或许之前的动作秦妈妈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又要擦拭？

心思缜密的秦妈妈当然是发现了，但是苏瑾月看起来并没有要害薛氏的意思，反倒是想着要将事情查清楚，她也是没有明白地点出：“大小姐，若是之后查到了什么，可一定要和秦妈妈说说，毕竟，秦妈妈也很关心老夫人的病情！”

听着这样一句话，苏瑾月弯了弯眉，点头后瞥了一下秦妈妈那凝重得有些异样的模样，心头大概是明了了情况。

秦妈妈对她尚好，到时候将事情与秦妈妈一说，苏青江一定会知晓，谋杀自个儿的母亲，即便是再没良心的儿子一看到这样的事情也不可能坐之不理，恐怕，就想着怎么样能够快些将苏瑾瑶嫁出去才好！

“秦妈妈……”床榻里忽地传出一声沙哑的叫喊声，就像是挣扎了许久才说出来的话语，那种声音早已经被苦痛浸润。

“祖母！”自然是为了表达自个儿的担心，苏瑾月听到声音之后奔了进去，果真，幸得她快些进去，才能够及时扶住了差点儿从床榻之上跌落的薛氏。

苏瑾月的薛氏面色憔悴，人恍若一下子就老了几十岁，行将就木，让人难以相信几天前她还是做事还是雷厉风行。

“月儿！”

口齿居然是这般清晰，苏瑾月极为讶异，但是表面之上却又什么都不能说，只能是佯装一副痛心疾首模样，止不住地侧首抹泪。

应当是回光返照了！

苏瑾月暗自抿了抿唇，看来这件事情得赶快做了，否则，等薛氏真的过世可该如何是好？

“祖母，您可让月儿担心坏了，怎么，爹爹刚将月儿赶出了苏府，您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苏瑾月呜咽了几声，一抬首便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不过，祖母，您一定会好起来的，月儿一定会让爹爹找大夫将您治好的！”

“唉，月儿，我这老婆子快要死了，咳咳咳……我自己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倒是也没有想到，薛氏会这般坦然地说了一句，虽然是支支吾吾，费了好大的劲儿，但是，总算是说了清楚。

“不会的，不会的！”苏瑾月抬手擦了擦子虚乌有的泪水，猝不及防又掉落了几颗，恰好是入了薛氏的眼，薛氏缓缓抬起那只一下子枯下的手，轻轻地替她擦着。

很好，这是入了自个儿的圈套了！

“秦妈妈，快去把辰儿叫过来！”薛氏沙哑着声音，在这种时候，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当然是要看看她最为宠爱的嫡孙儿，“我更不甘心的，是还没有看到秀芸肚子里的孩子啊！”

到了这个份上，薛氏对于苏府的事情已经是不想再管了，自己耽搁了大半辈子，又被这种琐碎的事情折腾了几个月，她是真的累了。

如果这次能够活下来，她一定是在相国寺中终日烧香礼佛，这一次，她和长安就不该回来，不然，也不会受苏青江的气了。

“祖母……”苏瑾月一下子伏在了她的手上啜泣了起来，薛氏缓缓抚着她的发髻，轻轻地叹了一声，就像要死的并不是她一样。

“月儿，既然到了这个时候，祖母有件事情要和你说，这也是祖母心中最为愧疚的一件事情！”薛氏一咬牙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句话，却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随即看着苏瑾月悲伤中带着讶异的眸子，久久没有发出声音。

“不过，祖母有个请求！”

苏瑾月忽地一凛眼睛，开始有了些警惕，难不成，薛氏是在算计她？

“月儿一定答应，什么请求不请求的，祖母说的话，月儿一定答应……”声音逐渐地小了下去，苏瑾月缓缓直起了腰杆，面露困惑之色。

“月儿，当初，你的娘亲……咳咳，蒋氏，她，她不是病死的……咳咳……”一说到这儿，薛氏猛烈地咳嗽了起来，本是苍白的脸一下子就通红起来，就像是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往上涌着，下一秒就要从双眼之中迸溅而出。“她，她是中了毒！”

“什么，祖母，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月儿不听！”

苏瑾月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情，但是，在薛氏面前，她还是得假装一下。

小脸之上满是震惊，苏瑾月猛地站起了身子，却未料得自个儿的手却是还在蒋氏手中，为了避免伤了薛氏，苏瑾月一个踉跄差点儿砸到在地，嘴中还不停地呢喃着“不可能，我不相信……不可能……”

“月儿，祖母知道对不起你，可是，祖母……祖母不知道是谁下的毒，这种时候，祖母怎么可能把这种丑事抖露出来！”薛氏凝重了一下双眼，紧紧地盯着惊慌失措的苏瑾月，就像是在讲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唉……”一声长叹之后，薛氏连睁开双眼的力气都是没了，手也是一下子垂在了床沿边，蠕动的双唇却好像又在交代着什么，苏瑾月凑上前去仔细听着，才是听到她说的话，“月儿，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不计较可以吗？这个苏府，经不住那么多的事情了……”

可是，所有的事情本就是她弄出来的，怎么可能不继续呢？

呵！

苏瑾月缓缓勾了勾唇，一开口却是呜咽的声音：“祖母，您说的话，月儿不信，您好好休息，月儿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月儿不会计较……”

再说什么，薛氏实则也是没有听到，她的醒来，仿佛就是为了与苏瑾月说这一句话，那半眯着的眼睛浑浊不堪，不经意间发出的闷哼声令人心惊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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