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 想得明白

陆舒星拿到多宝盒的时候还在想大姐姐怎么给自己送个盒子，结果在陆菁菁的指点下按下机括之后，陆舒星一下子就蹦了起来。

“谢谢大姐姐！”

陆舒星的多宝盒自然不会和陆菁菁的一模一样，陆舒星的多宝盒里面不是捏出来的泥偶人，而是木雕的各种各样的小动物，一个个活龙活现，十分可爱。

陆舒仪忍不住发出嫉妒的感慨：“哎，大姐姐和哥哥就是不一样啊。”

陆舒仪是感慨他亲哥哥陆舒砚就没有给他买过这么好玩的礼物。

不过陆舒窈还是拿出一个布包递给陆舒仪：“虽然没有多宝盒，不过我也买了个东西送给五弟，希望五弟不要嫌弃。”

陆舒仪一边说着不嫌弃一边把布包接了过去，打开来一看，里面是一只机关狗狗，狗狗憨态可掬，机关可以让它动起来，而且不大，也就他两个拳头那般大小，平时摆在书桌上并不出格。

“谢谢大姐姐！”陆舒仪也赶紧抱在手里不肯撒手。

除了给他们买礼物以外，陆舒窈也给自己买个不大的檀木匣子，匣子里面也是机括，不过这就是个纯粹的匣子，而且没有特定的方法是打不开这个匣子的，回到屋子里之后，陆舒窈想了想，往里面塞了几张大额银票，然后塞了几个金锞子进去，就差不多塞满了。

这个小匣子真的不大，也很适合贴身藏着，总之有备无患。

这一日风和日丽，是开春以来少有的会让人觉得暖和的天气，好像那寒冷的冬天已经远离一样。

陆菁菁从外面走进来：“大姐姐，你在做什么？”

陆舒窈搁下手中的笔，抬头问道：“到练八段锦的时候了？”

陆菁菁点点头：“大姐姐没空也没关系，我已经会了，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练。”

“不，我们一起吧。”

说完，陆舒窈收拾好桌上的那些被她写的乱七八糟的纸，并没有马上把它们处理掉，而是放在一旁，等会练完八段锦之后她回来继续整理。

练八段锦的时候能够很好的放空头脑，让她有些焦躁的情绪重新恢复平静，几套八段锦打下来，身上微微发热，甚至有了一点点汗意，陆舒窈没有马上回到书房，而是缓缓绕着院子走了两圈，这才回来。

丫鬟们凑上来给陆舒窈擦了擦脸，准备了茶水。

喝过茶水之后，陆舒窈把自己这些日一直在琢磨写出来的那些纸张再拿出来，重新整理自己的思路。

这些日子，陆舒窈想通了一件事。

那就是她不能拯救所有的平民，这种事情都不能说是一口气吃成一个胖子，于她而言根本就是一口气把自己吃成盘古。

所以做不到的事情，她就应该明白这种事情是要交给别人，而且不是一个两个别人，而是千千万万个别人，上千年以来都一直存在的痼疾，这么多年这么多先驱者都没有办法去解决，而她却想用这种事情来让自己烦恼，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因而，她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脚踏实地，如何面对眼前，如何从一件件实际的事情去想自己能做到什么。

陆舒窈总是无数次想起西北城门的那些贫民和流民，几千个流民，上千个家庭，每一家都有不同的苦难，所以这段时间她很认真的把这些苦难都分门别类，但是最终都能归纳到一条里面。

那就是阶级。

士农工商，士族远远的把其他三等以及那些不入流的阶级甩在了后面，陆舒窈拿自家的情况算了算，毫不夸张的说，士族几乎占用了整个大梁九成以上的资源，而剩下的人才能享有剩下的那一点点资源。

资源这个词是霍长堰在后来的聊天中告诉她的，不仅仅是金银财宝，还有各种各样的特权，比如读书人多出自于士族，所谓寒门并不是指那些农民家里出来的读书人，都是一些小的门阀，本身就拥有了一些特权，而真正从农民家里考出来的读书人，考到进士的，百不存一，甚至千不存一。

至于工商这两个层级的，他们的子弟想要通过读书出人头地？不好意思，那得先取得资格，如商户的儿子想要参加科考，要不花钱取得一些已经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的推荐，要不与士族联姻，从士族手里拿到他们手指缝里漏出来的资格。

不入流的那些，不好意思，世世代代都没有机会参加科考，也就是说下九流的孩子代代都是下九流，奴仆的孩子世世代代都是奴仆。

文不成？那武呢？

陆家就是武将世家，在大梁开朝之前，陆家也不是什么世家大族，是跟着太祖打江山得来的爵位，是不是武人会比文人往上爬更容易一些？

陆舒窈仔细研究了之后才发现，如果说文人那边农民尚有一丝机会，那武将这条路，比文人难上百倍。

首先，大梁的军户也是不入流的，即社会地位比不上士农工商，而且军户也是世世代代都是军户，除非在战场上立下大功劳，被皇帝破格赏赐脱离了这一层级，进入武将阶级，这样勉强算是能给自己的孩子找到一个脱离军户的机会。

其次，普通士兵在战场上立功这件事，那是真的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全部凑在一块，才能有这么个机会，几十万大军里面，几十年都不一样出这么一个人。

别看人总说武将都是大老粗，实际上这些武将哪个不识字？哪个肚子里没点墨水，否则陛下的圣旨到手上了连字都不认识，还能当什么武将？

因此，武将身边的副将等等都是需要识字的，而从民间征召而来的这些服兵役的老百姓，能识字的又有几个？不能识字这一条就已经堵死了他们往上爬九成九的可能性了，剩下那一点还是得交给军功。

所以除了开朝随同太祖打下江山的那些武人可能有几个真正不识字的大老粗以外，往后无一例外，能够升到武将级别的，都是这些获得爵位或者赏赐慢慢跻身于小世家行列的子孙后代里面出来的。

一条比读书更为艰难的路。

从前的时候，陆舒窈从来没有去想过这些，而如今她把这些了解清楚之后，便又明白了霍长堰的话几分。

为什么老百姓那么拼命的活下去却依旧活不下去？

陆舒窈手中的笔颤了颤，笔尖的墨汁随着她的动作落到了洁白的纸上。

随后她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压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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