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不值得嫁

养病的日子确实无趣，但是每天上午陪着陆菁菁认字读书写字，下午的时候看看丫鬟们替她搜罗回来的话本子，日子悠然到让陆舒窈差点忘了自己身上还有无数遭烦心事。

比如此时此刻，坐在她对面的周慎远就让她觉得无比腻味。

周慎远从见到她开始，神情看似恭谨有礼，实际上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若有若无的不耐烦。

“你不必担心，我身体已经好了很多。”

周慎远便道：“这就好，我就说你身体一向很好，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怎么着的，我娘偏偏担心的不行，惹得悦晴直呼我娘偏心。”

“还有就是，你两次出门两次都遭遇意外，不管是我娘还是我都觉得，女子还是不要随便去外面抛头露面比较好，你留在家里做点女红什么的就很好，实在无聊了还可以练字看书，那些聚会上面也挺乱的，还是不要去比较好。”

陆舒窈垂下眼眸，她在反思自己：过往的一年多里面，她是为什么觉得周慎远这个人还可以的？

听听这话，因为她以前身体好，所以就算生病了也不用多关心？

还替周悦晴掩饰，让她以为周悦晴说出那样的话是嫉妒她分走了诚意侯夫人的关心？

还有女子最好不要出门？出门就是抛头露面？只能在家做女红？

只可惜了。

于是陆舒窈微微侧头，神情里带着疑惑：“你是说侯夫人很关心我？我倒是不觉得，肯定是周悦晴误解了什么，大家都知道，侯夫人最会教儿女了，不论是正五品的大理寺丞还是国公府的大姑奶奶，别人提起来之后都要说一句，是你母亲最会教孩子，你母亲能教出这么厉害的你大哥和你大姐，肯定是想着要让悦晴跟她大姐一样出色，所以才严厉了一点罢？”

陆舒窈这话乍一听没有任何问题，她说的都是实话，诚意侯嫡长子周慎行如今正是大理寺正五品的大理寺丞，这是个有实权在手的官，只要稳扎稳打的走下去，日后说不得还能进督察院。

而周慎行的大姐，也就是诚意侯夫人的大女儿周悦岚，如今嫁到了定国公府，虽说是嫁的庶长子，可听说这位庶长子很受定国公的重视，加上定国公府刻意宣扬过一番周悦岚的贤惠淑德，还说周悦岚是京城淑女的典范。

这样的典范，可没少被人拿出来指教像是陆舒窈这般还未出阁的小娘子。

实话归实话，陆舒窈也把诚意侯夫人捧的非常高，同时还隐晦的表达了，周慎行和周悦岚都这么厉害，你周慎远和周悦晴要是没有你们大哥大姐强，那就不是侯夫人的问题，是你们自己的问题了。

周慎远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仔细观察着陆舒窈的神情，见陆舒窈的神情一点异色都没有，还因为他的观察更显得疑惑起来，当下内心愈发的烦躁。

“还有，之前遇到疯马是我想带妹妹去看看京城是什么样，后面一次是三公主邀约，你的意思是我以后连公主的邀约都推了吗？”

“没有。”周慎远想要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然而一想到陆舒窈在夸他的大哥，他就忍不住的开始觉得烦，因此这两个字说的挺冲。

可周慎远依旧觉得很躁，都注意不到陆舒窈说的后面那句话，他大哥是他大哥，他是他，难不成这辈子他都要被迫和他大哥去比？

看过那本书的陆舒窈自然清楚周慎远这会儿在烦躁什么。

周慎远自己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是处处都比不上周慎行的，他在外能有一个好名声，全靠诚意侯夫人全心全力为周慎远掩饰，甚至蒙蔽了当初考察周慎远的陆璆鸣，才为周慎远定下了清阳侯府这门亲事。

周慎远自然享受这个好名声，在外面的时候，别人看向他的那些或羡慕或赞赏的目光让他甚至飘飘欲仙，而别人的嫉妒更能让他得到无与伦比的快感。

但在享受这一切的时候，周慎远有时候也会惶恐，如果别人发现他并没有那么好怎么办？他会不会被打回原形？

当然周慎远也曾经试图悄悄努力过，不过天分这东西天然决定了周慎远的上限，无论他私下里多努力，比起他的大哥周慎行，比起那些真正的天才，他都差的很远。

陆舒窈想到这里，压抑住内心的恶心之感。

她能知道这些，是因为那本书中详述了她死前的那一段，书中她被周家一碗毒药鸩杀，给她送药的正是苏如意，也就是同周慎远珠胎暗结，并把她婚后生活闹得一团糟，最后在她死后成功上位成为周慎远正妻的那个人。

也许是苏如意想要让陆舒窈死后都不快活，所以在让陆舒窈死之前，她说了很多关于她和周慎远的事情，包括周慎远那些年的心路历程，是怎么痛恨陆舒窈的优秀，是怎么逼迫那穷苦书生成为他的代笔，又是怎么好运的正好押中了秋闱的题背下了文章所以考中举人等等。

陆舒窈在梦里看到这一段的时候在想：是不是因为她眼瞎看不出来周慎远是个废物，所以老天才让她受那些苦？

回想到了这里，陆舒窈突然觉得特别厌烦，也就是这个时候，周慎远感觉自己已经没办法在陆舒窈面前控制住自己不露出烦躁的神色了。

周慎远想到自己出门前母亲的千叮万嘱，忍了忍还是觉得忍不住，便干脆道：“近来国子监任务比较重，我还得回去好好温书，既然你身体还好，那我就先走了。”

“慢走。”

等周慎行走了之后，陆舒窈只觉得面前的空气都清新了很多。

这一次是紫绮陪着陆舒窈过来的，她呆在陆舒窈身后半晌没出声，等到风起来的时候她才提醒了一句：“大娘子，起风了。”

陆舒窈没有动，她这些日子怕再次生病让身体更弱，向来穿的不算少，这会儿就算起风了，她也不觉得冷。

陆家花园的景色不错，少了烦扰的人之后，更让人觉得景色秀美。

见陆舒窈不动，紫绮也就没有再劝，不过过了一会儿紫绮还是轻轻的问了一句：“大娘子，您是不想嫁给周慎远了，是吗？”

陆舒窈没觉得有多少惊讶，这些天来，有些事情她也没有避着自己身边两个大丫鬟，从她的态度里，两个丫鬟能猜出来一些东西也不奇怪。

“昨儿紫依回来跟你说了什么吗？”

紫绮连忙跪了下来：“大娘子，紫依没有跟奴婢说什么，这些都是奴婢的猜测。”

陆舒窈直接伸手拉了一下：“好了，我又没在怪罪你，你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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