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分礼物（二）

孩子们的衣裳发完，接着便是大人的。

杨九狼给二哥杨九虎备下的两套衣裳，交给了二嫂阿古茹。给四哥杨九豺的，则给了四嫂吴氏。

阿古茹和吴氏也各自拿到了自己的两套。她们的衣裳是素弦帮忙挑的，款式都是京城里时兴的样式，用料是上好的锦缎，在光线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泽。

阿古茹是北疆女子，性子爽朗，拿到衣服便直接在身上比划，嘴里用还不太标准的中原话赞道：“好看，真好看！多谢七弟。”

吴氏则要内敛许多，她小心翼翼地捧着衣裳，手指在精致的绣花上轻轻抚过，爱不释手，嘴上却说：

“七弟，你给我们买这般好的衣裳，怕是平日里都没机会穿，也舍不得穿哩。”

杨九狼笑道：“四嫂，衣裳买来便是穿的。你们只管放开穿，待下次再去京城，我再给你们多带几套。”

他这话并非随口一说。

等南北海运打通，去京城也就十天八天的时间。他都准备在杨家村开设一家成衣工坊，做衣服拿到京城去卖。

接下来，杨九狼给小姨子姜三娘拿了三套，小舅子姜湖拿了四套。

在他离家赴京这段时日，多亏了这对兄妹住在院子里，帮着姜二娘操持家务，跑前跑后。

特别是姜湖，很多姜二娘不便出面的事，都是交给他。峡谷内外的大小事务，他都帮着打理得井井有条。

除了姜二娘，所有在场的人都拿到了自己的衣裳。

最后，杨九狼拉出一个最大的箱子，打开，里面满满当当，全是给姜二娘的。

足有十来套，从日常穿的细棉襦裙，到出门待客的华丽深衣，应有尽有。

姜二娘嘴上不停地嗔怪他浪费，可一件件拿出来，在身上比划着，眼里的欢喜却是藏都藏不住。这女人就是口是心非，自相矛盾。

特别是最后那两套，一套鹅黄，一套天青，裙摆上绣着大片的迎春花和缠枝莲，用的是金银丝线，在光下熠熠生辉。

姜二娘的手指拂过那冰凉滑腻的料子，心中一颤。她虽不懂衣料，却也知晓，这绝非凡品。那绣工之精巧，连花蕊都清晰可见，单单这工钱便已不菲。

“好看吗？”杨九狼问了一声。

“好看是好看……”姜二娘微微点头，眼睛依然盯在衣服上，“只是……定然不便宜吧？”

“又不你用出银子，你关心这个干啥？！”杨九狼没好气地说。

他心想，要是让这婆娘知晓了价钱，那不得又唠叨好一阵子。

“七弟妹，你就偷着乐吧。”四嫂吴氏抱着自家的小儿子，凑趣说道：

“七弟赚了银钱还晓得给你买衣裳。不像你四哥那个憨货，只晓得把铜板一枚枚交回来，旁的半点心思也无。”

这话带着几分羡慕，也带着几分女人特有的郁闷。男人将工钱尽数上交固然很好，但总感觉缺少了些什么。

“我不是怕他乱使银钱……”姜二娘不好意思地狡辩，“只是……只是过日子，总得精打细算。”

这是从前过苦日子时、在骨子里烙下了印记，哪怕如今吃穿不愁，那份对银钱的谨慎与敬畏也未曾消减。每一文钱，在她看来，都该用在刀刃上。

分完了在场所有人的衣物，厅堂里依旧摆着五六个尚未开启的樟木箱。

它们比寻常衣箱要大上不少，箱体厚重，铜扣锃亮，静静地立在那儿，看起来就与众不同。

姜二娘以为里面还是衣裳，或是给村里旁人带的。她走上前，想帮着归置一下，她掀开其中一只箱子。

‘嘎吱——’一声轻响，伴随着一股浓郁的金丝楠木的幽香，箱内的物事露出了冰山一角。

并非衣物。

而是一面……镜子？

镜面被厚厚的软布包裹着，但那雕花的镜台边缘，在午后穿堂而过的光线里，流转着温润的光。

姜二娘愣了愣。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解开包裹镜子的布绳。

一面光可鉴人、足有脸盆大的铜镜，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镜背上刻着繁复的铭文，细看之下，是「宜子孙」三个古篆字，字体古拙，气韵非凡。

“这……这镜子，照得人好生清楚！”小姨子姜三娘最先惊呼出声，她凑上前，看着镜中自己清晰的眉眼，满脸的新奇。

村里人用的多是巴掌大的铜镜，照个人影都模模糊糊，何曾见过这般物件。

姜二娘的手指抚过冰凉的镜台，她发现，这镜台竟是与一个雕花木台连在一处的。她与姜三娘合力，小心翼翼地将整个物件从箱中抬出。

一座完整的梳妆台，稳稳地立在了厅堂中央。

那是用金丝楠木打造的梳妆台，那流淌的木纹，沉静而华美。

众人的目光，都被看到这座精巧的梳妆台所吸引。

姜二娘也是怔了怔，

她又走过去，打开了第二个箱子。

箱盖开启的刹那，满室琳琅。那是一整套的头面首饰。

没有用俗气的红布衬底，而是铺着一层深蓝色的天鹅绒，愈发衬得那些金银玉器流光溢彩。

正中央，是一顶小巧的凤冠，细如发丝的金线编织出凤凰的轮廓，凤尾上点缀着温润的南海珍珠，流苏是细小的红玉珠，随着光线轻轻晃动，灵动而不张扬。

凤冠两侧，是一对牡丹步摇、两支点翠嵌宝发钗、一副衔珠耳坠、一枚项圈、一枚压裙环……九件首饰，不多不少，构成了一套完整的「九尾凤簪」头面。

每一件，都透着「我很贵」的气息。

“这……”四嫂吴氏一时找不到词来形容，只愣愣看着那套头面。她这辈子，连根纯金的簪子都未曾拥有过。

杨奶奶也是看得入了神，她活了这大半辈子，只在传说中的地主婆、县太爷夫人的身上，听说过这等阵仗。

阿古茹来自北疆，见惯了粗犷的金银饰品，但见到如此精巧雅致的头面，也是挪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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