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离京

“非你之错？”赵启猛地一拍龙椅扶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身为户部尚书，职掌天下财赋，不知为朝廷开源节流，却终日只知党同伐异，争些许蝇头微利。

你把朝廷大局置于何地？又将这户部尚书的职责置于何地？”

钱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叩首不止：“陛下息怒！臣……臣知罪！臣万死！”

看到皇帝发火，钱复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先认了再说。否则，头上的乌纱帽，今日就要落地。

“哼，”赵启冷哼一声，坐回龙椅，语气稍缓，但依旧冰冷：

“海漕司所收之商税，国库得三，地方得三。至于那四成及港口所得标银，归工部专款专用，由御史台与大理寺共督之。此事，你可还有异议？”

“臣……臣，绝无异议。”钱复趴在地上，声音都在发颤。

最大的两个阻力，一个被「智取」，一个被「强攻」，剩下的那些小鱼小虾，自然再不敢多言。

就在此时，

工部尚书严振，带着工部侍郎萧霆等人，齐齐出列。

“陛下圣明！”严振的声音洪亮而激动：

“开海通商，乃利国利民，开万世太平之举！臣等工部上下，必不负陛下所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我大乾，开辟万里海疆！”

“臣等，附议！”萧霆等人亦是齐声高呼。

他们是这项国策最直接的受益者和执行者。

海漕司设在工部，意味着工部的地位和权力将空前提高，从一个单纯的营造部门，一跃成为执掌国家经济命脉的关键。他们怎能不激动，怎能不拥护？

一场足以颠覆大乾国策的朝堂风暴，在赵启的雷霆手段与高明算计之下，就此平息。

“退朝——”

太监尖细的嗓音再次响起。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跪拜，山呼万岁。

——

而此时，安仁街，竹苑。

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街面上已是车马喧嚣。

竹苑门口，八辆马车一字排开，几乎堵住了半条巷子。

其中的后面四辆是杨九狼的，一辆载人，车厢宽大，窗户糊着明亮的细纱，能窥见里头素弦和喵喵模糊的身影。

另三辆货车，车辕粗壮，轮毂裹着铁皮，已经装得满满当当。

麻布罩下的轮廓，是他们这几日在京城采买的各色货物，从衣物到那套价值不菲的婚嫁妆奁，都用油布和稻草细细包裹，捆扎得极为牢靠。

当然，那夜在裴氏庄园的收获，也藏着其中。

前面四辆，则是公主赵明钰的。

为首一辆，通体由名贵的青檀木打造，车壁上雕着细密的缠枝莲纹，四角悬挂着小巧的鎏金风铃。

车帘掀开一角，可见内部铺着厚厚的白狐皮毯，置着一张矮几，几上香炉青烟袅袅，俨然一座移动的香闺。

后面三辆货车，同样是满载，沉甸甸地压着车轴。

只是，这位公主并未安坐于她的香车之内。

赵明钰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西域大宛马，那双矫捷的大长腿稳稳夹住马腹。

她今日身穿一套利落的红色劲装，腰间束着一条玄色宽腰带，更显得身姿挺拔。

左手持一杆丈二红缨枪，枪尖在晨光下闪着寒芒；右手马鞭盘在腰侧，鞭柄是兽骨所制，透着一股野性。

在她身侧，跟着三名女卫。

为首者约莫二十七八，名唤冷月，骑一匹青骢马，面容寻常，眼神却犀利，手按在腰间一口薄刃长刀的刀柄上，虎口处有常年握刀留下的厚茧。

另两人二十四五，双生姊妹，气息内敛，单看身形，便知是内家好手。

姐姐白莲，一身白衣，负剑；

妹妹黑莲，一身黑衣，背弓。

除了这三位骑马的女卫，赵明钰那辆豪华马车的车辕上，还坐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鬟，

鹅蛋脸，大眼睛，梳着双环髻，正好奇地打量着杨九狼这边，她是赵明钰的贴身侍女，名唤春禾。

而公主的三辆货车，则由四名身穿统一制式玄色短打的男护卫护送。

他们身形彪悍，沉默寡言，腰间统一佩着横刀，行动间步伐一致，显然是军中精锐，甚至是皇帝的亲卫。

杨九狼跨坐在自己的黑马上，看着对方这几乎是一个加强哨的阵仗，在心里啧了一声：

不愧是皇帝的女儿，即便是私生的，这排场也远非寻常权贵可比。说是让他带着，看这架势，究竟是谁带谁，还未可知。

“人都到齐了？”赵明钰清脆的声音响起，她用枪杆点了点杨九狼的方向，眉毛一挑，“大叔，可以走了么？”

一声‘大叔’，让旁边的杨二狗差点笑出声，又被杨铁牛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他们二人不知这位大小姐是何许人也，但一定不会简单。

杨九狼摸了摸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被一个十七岁的丫头片子叫大叔，倒也不算冤。只是这称呼，透着一股子挑衅的意味。

他并未在意，环顾一圈，见素弦在车里朝他点头示意，凌渊等人也都准备就绪。

他不再多言，手臂向前一挥。

“出发。”

杨铁牛、凌渊、徐燕三人同时扬起马鞭，在空中甩了个清脆的鞭花。

“驾！”

八辆马车组成的庞大队伍，在清晨的街道上，缓缓开动，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咯咯’声，朝着京城南门的方向行去。

队伍行进得并不快。

京城之内，街道虽宽，但行人车马众多，加上他们的车队本身就目标庞大，一路引来无数道目光。

有好奇的，有艳羡的，也有一些藏在暗处、不怀好意的窥探。

一个时辰后，车队终于抵达了京城南门。

守城的兵士见到如此庞大的车队，本想上前盘查，

但当他们看清女护卫冷月、掏出来的赤金流苏腰牌时，一个个瞬间挺直了腰杆。

城门校尉更是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隔着老远便单膝跪地。

“卑职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冷月看都未看他一眼，只是淡淡道：“开门。”

“是！是！快，快把路清开，让大人的车驾先行。”校尉连忙起身，对着手下大声呼喝。

拥堵的城门口，瞬间被清出一条宽阔的通道。

车队顺利出城，踏上了通往南方的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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