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那我母亲……是谁？

巍峨的宫墙在月色下投下阴影，将整座皇宫笼罩在一片肃穆之中。

这片红瓦金顶的建筑，与其说是权力的象征，不如说是一座华美的牢笼，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马车停稳，侍卫上前，毕恭毕敬地拉开车门。

“相爷，夜深露重，卑职为您提灯照路？”

向欣卉仅用一个眼神，便制止了她。

兰穗岁心领神会，接过精致的羊皮灯笼，垂首敛目，俨然一副尽职的贴身侍婢模样。

统领的目光在兰穗岁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识趣地退下。

宫门即将下钥，女相能自由出入，是陛下亲赐的特权。

世人皆知，当今女帝与女相，是一路相互扶持走到今天。

一个曾是备受冷落、最不被看好的皇姬，最终登上了权力的顶峰。

另一个则是慧眼识珠，在无人问津时便压下了全部赌注，最终从龙之功加身，权倾朝野。

君臣佳话流传甚广，也曾有宫人私下议论，亲眼见过二人因政见不合而激烈争吵。

都以为女相即将失宠，却未料到，无论风云如何变幻，向欣卉的地位始终稳如泰山，屹立不倒。

穿过长而笔直的甬道，周遭愈发安静，只剩下两人轻微的脚步声。

兰穗岁刻意放慢了步伐，她第一次踏入皇宫，不可能认得路。

向欣卉压低了声音，为她指引着方向。

沿途遇到的宫人见到女相，无不恭敬地躬身行礼，礼毕后又忍不住投来好奇的目光，暗自揣测着，究竟是何等天大的急事，竟能让女相深夜入宫。

两人在御书房前停下了。

侍卫进去通传，片刻后便出来躬身道：“相爷，陛下有请。”

兰穗岁提步便要跟上，却被侍卫伸手拦住。

向欣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不必阻拦，此事我已上折禀明，陛下已允许。”

她从不是莽撞之人，破坏规矩是大忌。

提前上折子，得到默许才是万全之策。

侍卫深信不疑，放了两人通行。

御书房内，龙涎香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紫檀木桌案后，一身黑色金丝龙袍的花珑玖正在批阅着奏折。

她的长发仅用一根玉簪束在脑后，显得利落又威严。

向欣卉带着兰穗岁一起行礼：“参见陛下。”

花珑玖连头都未抬，声音里带着一丝调侃：“怎么，年纪大了，胆子倒小了？从前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都跑哪儿去了？”

“回陛下，规矩不可废。”

花珑玖搁下手中的笔，视线落在兰穗岁的身上。

“她，就是你执意要让朕见的人？”

“是。”

花珑玖站起身，缓步从台阶上走下。

她身形高挑，龙袍的下摆随着移动在地面上拖曳。

每一步，都带着君临天下的强大气场，凤威逼人。

“戴着面纱做什么？”

这双眼睛……倒莫名的熟悉。

兰穗岁心中早有准备，亲眼见到女帝，心跳还是不由得漏了一拍。

太像了，这张脸与自己像，与翼王妃更像。

花珑玖是久居上位的冷冽与杀伐，是掌握着人生杀大权的从容。

君暿的杀气不显，温婉盖住了她的锋芒。

雪承望曾说，母亲失去过一段记，她不会是皇姬吧？

兰穗岁定了定神，不卑不亢地开口：“回圣上，民女的容貌关乎着一个秘密，不知您是否相信，世上存在着毫无血缘长相却远胜亲缘？”

花珑玖眼神骤然一凛，她何等聪慧，一听便知这不是什么巧合，而是有所图谋。

她冷冷地瞥了一眼身后的向欣卉，目光中带着明显的不悦。

向欣卉也变得老糊涂了，竟会被江湖骗术的说辞蒙蔽？

向欣卉感受到了冰冷的视线，心中一紧。

她没有十足的把握，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陛下，不妨一看。”

“别卖关子。”花珑玖的声音里透出几分不耐。

兰穗岁抬手，揭下了脸上的面纱。

烛火摇曳下，一张清丽绝伦的容颜地展现在眼前。

花珑玖错愕，怎么会和汐儿长得如此像？

花珑玖摆手，向欣卉识趣退下。

房间内一时间静默无言。

“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兰穗岁，是凤翔国人。”

凤翔国……那就对上了。

“界门钥匙不被毁了吗？”

她最后一次跨越界门，是在凤筠汐十三岁那年。

女儿在战场上指挥若定，即将班师回朝，深得民心，备受爱戴。

听闻凤鹤羽有意将帝位传给她。

女儿眼中她早就是个死人。

当时的花赋国局势微妙，她分身乏术便没有现身。

“吸入钥匙之人的血，可以重新打开界门。”

“那你来见朕，目的为何？”

“我想返回凤翔国。向远嘉的血可以打开界门，但您下令不许他离京。”

花珑玖冷笑，目光如刀：“你凭什么认为，朕会答应你的要求？”

兰穗岁迎着她的目光，丝毫不惧：“就凭我这张脸，陛下，我与您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关系，对吗？”

这是她的猜测，但似乎赌对了。

女帝看到她容貌时的震惊，以及那番沉思，无一不证明，这张脸勾起了某段至关重要的记忆。

花珑玖欣慰于兰穗岁的聪慧与胆识：“你娘她还好吗？”

兰穗岁心中一惊：“您知道我娘是谁？”

花珑玖被问愣，糊涂了。

一直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张脸的是汐儿的女儿。

她的惊讶又是怎么回事？

其中有什么内情？

“你的身世有什么曲折？”

“回陛下，我自幼在碧水村长大，也是今年才得知，抚养我长大的母亲并非我的生母，后来我去了凤都，见到了凤翔国的皇上，他也曾一度认为，我是他的女儿。”

“风妄尘？”花珑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他不配做你的父亲。”

“那我父亲是谁？”

花珑玖摇了摇头：“我不清楚。”

兰穗岁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那我母亲……是谁？”

花珑玖给出了一个既在兰穗岁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凤筠汐。”

原来如此。

这一刻，所有的谜团，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她前世的死，是否也与错综复杂的身世有关？

花珑玖对大女儿心中有愧。

当初年少贪玩，意外跨越界门到了凤翔国，身受重伤后失去记忆，被凤鹤羽所救。

两人日久生情，相处了两年，并有了爱情的结晶。

后来她恢复记忆，想起在花赋国还有未完成的使命，暂时将尚在襁褓中的女儿交给他抚养，想着等局势稳定后再接回。

谁知，夺嫡之争竟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持久战。

等她最终登上皇位，却再也无法跨越那道界门。

她只能安慰自己，最后一次见到的女儿，过得很好，备受宠爱，也就渐渐释然了。

“你娘亲……她如今，怎么样了？”

兰穗岁沉默了片刻：“凤仪长公主……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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