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关易的底牌

白骨祭坛附近的废墟中。

时间一点点过去，当最后一缕知识流从关易的记忆核心中抽取完毕，幽蓝晶石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时，龙织月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经历了一场精神上的马拉松。

她看着工坊箱光屏上密密麻麻、分门别类标注着“核心”“未完成”等标签的海量文件夹，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度满足、甚至有些梦幻的笑容。

“搞定了！苏渐！我们……我们发财了！不！是抢了一个千机坊的分部宝库加一个顶级工程师的脑子！”龙织月激动得语无伦次，看向苏渐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和兴奋。

夜凝霜虽然对炼金术不甚了解，但从龙织月那近乎癫狂的兴奋状态和关易瞬间被掏空般的萎靡中，也深刻感受到了此次收获的恐怖分量。

苏渐看着储物玄戒中堆积如山的顶级战利品，再看着龙织月工坊箱里那足以让任何势力疯狂的炼金知识库，嘴角也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

关易瘫在冰冷的碎石堆里，破碎的制服下伤口狰狞，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

灵魂羁绊契约的冰冷枷锁沉甸甸地烙印在灵魂深处，让他不敢有丝毫异动。

他看着苏渐将最后一枚嵌在断骨上的能量晶石抠下，收入玄戒；看着龙织月心满意足地关闭炼金工坊箱，脸上洋溢着获得无价宝藏的狂喜；看着夜凝霜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恐惧之后，是深入骨髓的屈辱和刻骨的怨毒！

千机坊高级工程师，何曾受过此等奇耻大辱？沦为阶下囚，毕生心血被掠夺一空！

灵魂契约的条款在他意识中反复咀嚼：“苏渐不得无故杀害关易……”

他不得无故杀害我？但契约没说，我不能杀他！或者……让他自己找死！

那枚几乎报废的空间魔方残骸，是他最后的机会！

作为亲手打造者，他在魔方核心深处留下了一个极其隐秘的后门程序，一个自毁式的、不受契约限制的空间锚点引爆器。

只要输入特定的精神力序列，就能在极近的距离内引发一次小范围——但威力绝对足以撕碎五品道胎境的空间乱流风暴！

代价是彻底毁掉魔方残骸和他仅存不多的精神力，甚至可能波及自身，但只要能拉着苏渐同归于尽，或者重伤他给夜凝霜、龙织月制造机会……值了！

他主动交出的记忆核心，里面庞大的知识是真的，但他同样在其中埋藏了极其隐晦的精神暗示种子。

这些种子平时无害，一旦被频繁、深度地读取，就会在潜移默化中影响读取者的思维判断，诱导其做出冒险或错误的决定，最终将矛头引向苏渐！

这是慢性毒药，但效果深远。

关易暗暗思量：他需要麻痹苏渐，制造一个看似虚弱无害、甚至因为失去一切而绝望崩溃的假象，降低他们的警惕。

同时，需要一个极其短暂、苏渐距离他足够近、且注意力被稍稍分散的瞬间！

“呃……咳咳咳……”关易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混杂着淡金色能量液从面具碎裂处不断溢出，身体痛苦地蜷缩，气息更加微弱。

他用仅存的力气，颤抖着抬起那只还能勉强活动、握着空间魔方残骸的机械手，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绝望的悲鸣。

“没用了……都毁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不如彻底毁了这最后的残骸……一了百了……”

他故意将残骸举到面前，那只完好的红宝石晶片眼死死盯着魔方上复杂的纹路，眼神空洞而疯狂，仿佛真的沉浸在自我毁灭的冲动中。

一股微弱却极其凝聚、带着毁灭气息的精神力，悄然从指尖涌出，按照特定的序列，隐秘地探向魔方核心深处那个致命的“后门”。

这个动作，配合他绝望的表演，完美地解释了他为何要接触魔方残骸。

同时，苏渐刚刚清点完战利品，正站在他身前不到三步远的地方，似乎也被他这“自毁”的举动吸引了瞬间的注意力。

就是现在！

关易心中咆哮——引爆！

就在关易的精神力触碰到魔方核心后门的瞬间，苏渐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寒锐利。

随着苏渐的等级不断提升，“火眼金睛”的威力也在不断增强，关易的小动作怎么骗得过他的眼睛。

关易那看似混乱绝望的身体状态，在他眼中早已被解析、拆解：

那“微弱”的气息下，潜藏着孤注一掷的精神力爆发点，正疯狂涌向魔方核心。

那“绝望”的眼神深处，是冰冷到极致的算计和怨毒。

那“颤抖”的手，肌肉和能量回路正处于一种爆发前的临界紧绷状态。

苏渐心中再无一丝犹豫，关易的阴险和狠毒，远超预料。

此人绝不能留！

契约只规定他不能杀，但没规定不能废！

苏渐的丹田深处，那个古老、蛮荒、缠绕着无数灰色丝线的图腾印记——缚魂噬蛛，骤然爆发出幽邃到极致的灰芒。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甚至没有一丝灵力外泄的波动。

一股无形无质、冰冷到足以冻结灵魂本源的力量，以苏渐为中心，如同最精密的意念延伸，悄无声息地穿透了两人之间短短的距离。

这股力量无视了关易残破的肉体和衣服夹层中的机械结构，直接锁定了其灵魂本源！

无数道肉眼、灵觉皆无法捕捉的灰白色“蛛丝”，如同从虚无中滋生的蛛网，精准地缠绕上了关易灵体最外围、最不敏感的区域——脚踝、手腕、躯干的边缘。

关易对此毫无所觉，他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引爆魔方、拉着苏渐同归于尽的疯狂快感中，嘴角甚至因即将“成功”而勾起一丝扭曲的弧度。

“蛛丝”如同最阴险的毒藤，继续向上蔓延，缠绕住他的膝盖、手肘、腰腹……

关易只感觉思维似乎有一瞬间的沉重，像是高度集中精神后的疲惫。

他毫不在意，反而将这视为引爆前的亢奋，精神力更加疯狂地涌向魔方核心。

就在魔方核心的毁灭性能量即将被彻底点燃的一刹那，最后也是最致命的“蛛丝”，如同冰冷的毒蛇，猛地缠绕、勒紧了他灵体的核心——

那承载着他意识、智慧、所有算计和炼金知识的“本源之火”！同时，之前缠绕的所有“蛛丝”骤然同步收紧！

“呃？！”关易脸上的扭曲笑容瞬间僵住。

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法抗拒的冰冷和迟滞感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

引爆魔方的精神力如同被冻结的溪流，瞬间中断。

他想思考发生了什么，念头却如同陷入黏稠的沥青，寸步难行。

他想尖叫，喉咙却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一股前所未有的、对未知湮灭的大恐惧，如同冰冷的爪子攫住了他残存的意识。

缚魂噬蛛的“蛛丝”，带着最纯粹的“吞噬”与“束缚”意志，猛地绞紧！

咔嚓——！

仿佛有无形的、精密如钟表般的结构在关易的灵魂深处彻底崩碎。

属于“关易”的智慧、记忆、算计、阴险、炼金知识、对千机坊的忠诚与野心……

所有构成他“存在”的意识与人格，如同被投入粉碎机的琉璃艺术品，在无声无息间，被无数冰冷的“蛛丝”彻底绞碎、搅乱、吞噬！

关易眼中那疯狂算计的光芒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到极致的茫然。

那试图引爆魔方的精神力完全消散，残骸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张着嘴，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出，身体无意识地轻微抽搐着，喉咙里只剩下无意义的、如同初生婴儿般的嗬嗬声。

从关易试图引爆到彻底变成白痴，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

龙织月甚至还没从获得知识的狂喜中完全回神，只看到关易突然举起魔方，又突然松手，然后整个人就变得……不对劲了。

夜凝霜则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源自苏渐方向的、冰冷到令她灵魂都为之悸动的无形波动。

她看向苏渐，双色眼眸中涌上了一抹凝重之色。

苏渐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地上彻底痴傻、只会流口水的关易。

他弯下腰，捡起那枚差点引发灾难的空间魔方残骸，随手丢进储物玄戒。

“他怎么了？”龙织月终于反应过来，看着关易那空洞的眼神和呆滞的模样，惊讶地问道。

“他想算计我，被我反制，然后——精神崩溃了。”苏渐的声音平淡无波，“毕竟，一个骄傲的千机坊工程师，落到这般田地，接受不了也很正常。”

苏渐走到关易身边，用脚拨弄了一下那具只剩下生物本能的躯壳，确认其灵魂已彻底混沌，再无一丝威胁。

“走吧。”苏渐转身，不再看地上的“废物”一眼，“此地不宜久留。千机坊的人随时可能找来。”

夜凝霜深深地看了苏渐一眼，默默跟上，这个男人变强的速度太快了……

龙织月虽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但是注意力很快就回到巨大的收获上，当即兴奋地抱着工坊箱紧随苏渐。

废墟之上，只剩下一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炼金大师，如今目光呆滞地仰望着嚎哭深渊那昏暗的天空。

他口水浸湿了破碎的衣襟，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无人能懂的音节。

所有的算计、底牌和引以为傲的智慧，都在那无声的“蛛丝”缠绕中，化为了永恒的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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