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有因果吗？

　　吃过药，成武帝休息了半个时辰。

　　“陛下。”进宝公公见成武帝起身，立马上前服侍。

　　“去凤栖宫。”成武帝抖了一下袖子说道。

　　进宝公公点头应是，朝外面大声道：“摆驾凤栖宫。”

　　皇后接到成武帝要来的旨意的瞬间是愣住的，她没想到今日朝中已经闹得那般不愉快，成武帝竟然还会来她的宫中。

　　更何况，成武帝几乎从未有过这么早便来后宫的时候。

　　皇后心中狐疑，不知道成武帝如今是要做什么？

　　但她身为皇后，成武帝要来，她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更没有这个权利，她能做的，便是准备好迎接成武帝的到来。

　　成武帝出现的那一刻，皇后还是有一瞬间的晃神，如今的成武帝，消瘦，脸色暗沉，背脊也有些弯了，再也不复她心中少年郎的模样。

　　她看向成武帝的时候，神色有些复杂，只是很快，她便收敛起所有的情绪，因为她知道，成武帝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见她，必有缘由，她需要时刻警醒，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皇后神色低垂，保持着端庄的姿态来到成武帝身前下拜，“臣妾给陛下请安。”

　　成武帝随意摆了下手，“你我之间无需多礼。”

　　皇后在宫人的搀扶下起身，面色不该，但心中却如从前不同。

　　成武帝这话，从前也总是对着她说，可身为皇后，她必定是要懂规矩，重礼仪，所以私下里见面，她也从未有过任何的越矩的行为。

　　但从前的成武帝，还会亲自扶她，如今竟是连装也不愿意装了。

　　“今日之事，想必你也都听说了，你怎么看？”成武帝坐下后，直接开口问道。

　　皇后自然是时时刻刻的关注着前朝的动静，而朝堂上的一言一行，她也早就悉数都知晓。

　　“臣妾只是听说了一些，具体的还并不知晓。”在成武帝的面前，皇后还是要有所隐瞒的。

　　成武帝眼睛都没有抬，心中轻笑，面上却依旧如常，“太子呢，未曾来你这里？”

　　皇后摇头道：“自从陛下让太子监国之后，他便很少来臣妾这里了，就算是来，也不过是请安，每次都很是匆忙，连一顿饭都不曾与臣妾好好用过呢，臣妾知道，太子不聪慧，这是生怕做的不好，辜负了陛下的信任呢。”

　　她这一番话，说的是毫无破绽，先是说了太子辛苦，都是忙于政务，又提了成武帝对太子的信任，以此来堵成武帝的口呢。

　　但成武帝又怎么会轻易的上当，只轻咳了两声，道：“太子从小有名师指点，如今又有首辅相助，你这个的当母亲的，自然是放心的。”

　　皇后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满眼担忧道：“陛下要保重龙体才是。”

　　成武帝接过茶盏，却不能饮用，只是放在了一旁。

　　皇后眸色变了变，他现在连她宫中的茶水都不肯喝了，防备她至此，他们从前可是夫妻啊，走到了今日，是为何呢？

　　成武帝倒不是怕皇后在茶水中下药，他只是喉头腥甜，此刻并不想喝茶而已。

　　但皇后如何想，他并不在意。

　　是的，成武帝不在意皇后的想法，从前是，现在亦是。

　　他的心里，除了南苑，剩下的那小小的一处，早就已经装了人，旁的人，再美再好，也与他无关。

　　当年，若不是为了皇位，他必须娶顾氏女，其实，他当初选择的，从始至终也只有“顾”这个姓氏而已，而非顾南霜。

　　皇后又怎么会不明白呢，但有些时候，糊涂一些，反倒过得自在些。

　　可惜现在的她，不想再继续糊涂下去了。

　　她现在想做的就是让自己的儿子坐上那个位置。

　　“太子是中宫嫡子，臣妾知晓陛下对他的期望，自然是严加管教的。”皇后唇角带着一抹笑容，淡淡道。

　　成武帝又轻咳了几声，只是这次却比之前严重，皇后连忙递了一方帕子过去。

　　等到成武帝不在咳嗽，却只见洁白的帕子上染了一抹猩红。

　　皇后立马大惊失色，“陛下！臣妾让人去请太医。”

　　成武帝抓住她的手，目光深沉，哑声道：“朕的身体朕知道，不用大惊小怪，放心，并无大概，太医院已经开了药。”

　　皇后只觉得成武帝的手很凉，她刚才的惊惶半真半假，如今的她早就不再怕失去成武帝，甚至内心中更是期待成武帝能早早的去了，这样她的儿子就能名正言顺的登上那个位置。

　　但她是温柔的，贤良的皇后，她深爱着成武帝，所以此刻，皇后流着泪，手紧紧的反握着成武帝的手，她能清楚的瞧见成武帝眼角的皱纹和眼下的乌青。

　　她很久没这般的端详过成武帝了，他是真的老了，再也不是那个年少英俊满心抱负想要亿通河山的少年了。

　　成武帝任由皇后握着他的手，他的目光也落在了郭皇后的身上，她的头上似是没有藏好，有一根白发落入他的眼底。

　　“霜儿，我们都老了。”成武帝的声音中包含着沧桑。

　　皇后的手颤了颤，多久了，成武帝不曾用这般温和的语调与她说话，是啊，岁月无情，她的所有年华，都在这所宫殿之中，渐渐的消磨。

　　“臣妾怎么会不老呢，太子都娶妻生子了，臣妾是做皇祖母的人了，倒是陛下，还似从前那般心有鸿鹄之志。”

　　皇后声音轻柔，眸中神色温婉，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成武帝闻言，轻笑一声，“朕比你还大上好几岁呢。”

　　说着，他松开了皇后的手，起身道：“朕还记得第一次在顾府见到你的样子。”

　　只是成武帝的脑海中，画面是模糊的。

　　皇后似是被成武帝引着，也想起了第一次在顾府花园见到成武帝的样子，那个时候，成武帝还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但他长相英俊，谈吐也好，父亲问她可愿意嫁给他当王妃，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若是再回到那个时候，顾南霜定是不会同意。

　　“皇后，你说这世间真的有因果吗？”

　　皇帝临走之前问道，声音淡淡的，若不是皇后就站在他的身旁，还以为是她幻听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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