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还能怎么办？

她夹起一块晶莹剔透、如同白玉雕成的鱼肉，放进嘴里，轻轻咀嚼了两下，然后突然蹙了蹙眉。

“这鱼肉质太老了，倒掉。”

说着，她竟直接将那块只吃了一口的鱼肉，吐在了旁边的空盘子里。

沐云看得眼皮直跳。

败家子！

这可是蕴含着精纯水灵气的玉髓鱼啊！就因为“太老”？这要是给他吃，他能把骨头都嚼碎了咽下去！

接下来，苏青的挑剔，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这个汤火候过了，倒掉。”

“这个点心太甜了，腻人，不吃了。”

“这个灵蔬炒得太生，影响口感。”

一顿饭下来，桌上几乎所有的菜，都被她尝了一口，然后以各种理由，丢在了那个“垃圾盘”里。

沐云站在旁边，心都在滴血。

他感觉这比用天材地宝泡脚还要浪费！

等苏青终于吃饱了，放下了筷子，漱了口，擦了嘴。她指着桌上那些几乎没怎么动过的“剩菜”，还有那个装满了她“吐出来”的食物的盘子，对沐云说道：

“这些，赏你了。”

沐云愣住了。

赏……赏我了？

让他吃这些被她挑剩下的，甚至是被她吐出来的东西？

一股熟悉的、被羞辱的感觉，瞬间涌上了心头。

他咬了咬牙，刚想说点有骨气的话。

“怎么？不想吃？”苏青歪着头看着他，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你要是不吃，那就只能倒掉了。哎，真是可惜了，这么多好东西，喂狗都比倒了强。”

喂狗……

沐云的拳头，瞬间攥紧了。

然而，他的肚子，却在这时又“咕咕咕”地叫了起来，声音比刚才还响。

他那点可怜的骨气，在最原始的饥饿和对力量的渴望面前，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他看着桌上那些散发着诱人香气和灵气的食物，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吃，还是不吃？

这是一个问题。

“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哦。”苏青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笑眯眯地催促道。

最终，理智……不，是食欲，战胜了尊严。

沐云低着头，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谢小姐赏赐。”

“这才乖嘛。”

苏青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就那么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似乎是想亲眼看他吃下去。

沐云感觉自己的脸颊烫得厉害。

被人当猴一样看着吃饭，而且还是吃别人剩下的，这种感觉，实在是……一言难尽。

但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再扭捏也只会惹来更多的嘲笑。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拿起一副干净的碗筷，也不去碰那些苏青吐出来的，就从那些几乎没动过的菜肴开始，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灵气顺着食物，涌入他的喉咙，流遍四肢百骸。

他感觉自己那因为饥饿而空虚的身体，瞬间被一股温暖的力量填满了。

好吃！

太好吃了！

这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他一开始还想保持点风度，可吃着吃着，就彻底忘了自己是谁了，风卷残云，狼吞虎咽，吃得满嘴是油。

苏青就那么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

看着这个平日里总是板着一张死人脸、眼神里藏着恨意的少年，此刻像只饿了八百年的小野狼一样，毫无形象地扒着饭，她就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这种亲手将一头孤傲的狼，慢慢驯养成听话的狗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等沐云把桌上所有的“剩菜”都一扫而空，甚至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时，他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吃相，好像……有点太丢人了。

他的脸“轰”的一下，又红了。

“吃饱了？”苏青明知故问。

“……饱了。”沐云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就收拾一下，滚吧。”

“是。”

沐云手脚麻利地收拾好碗筷，几乎是落荒而逃。

看着他狼狈的背影，苏青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她发现，自己好像又找到了一个比泡脚更有趣的新游戏。

从那天起，沐云的工作，又多了一项。

那就是伺候苏青用膳，然后处理掉她所有的“剩饭”。

每天，他都经历着从尊严被践踏，到口腹之欲得到巨大满足，再到羞愧难当的循环过程。

他的内心，在这种日复一日的、痛并快乐着的折磨中，变得越来越麻木。

甚至于，他有时候会偷偷地希望，苏青能多剩下一点。

而苏青也乐此不疲。

她似乎很享受这种投喂的乐趣，每天都变着花样地点各种各样的菜，然后每一道都只尝一口，剩下的就全部“赏”给沐云。

有时候，她心情好了，还会故意在他面前，慢条斯理地评价哪道菜好吃，哪道菜不好吃，吊足了他的胃口，再看他迫不及待又不敢表露的样子，觉得有趣极了。

沐云的修为，也在这种奢侈的“灵食”滋养下，突飞猛进，很快就突破到了炼气期七层。

这天，苏青正吃着饭，侍女小翠端着一盘新出炉的、还冒着热气的桂花糕走了进来。

“小姐，您要的百花玉露糕来了。”

苏青“嗯”了一声，捏起一块，咬了一小口，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味道刚刚好。”

她吃完一块，正准备去拿第二块，却看到站在一旁伺候的沐云，正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瞟着那盘桂花糕，喉结还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那副想吃又不敢说，拼命忍耐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玩了。

苏青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她故意又拿起一块桂花糕，却没有自己吃，而是直接伸到了沐云的嘴边。

“想吃？”她笑眯眯地问道。

沐云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由苏青那白皙纤长的手指捏着的桂花糕，大脑瞬间宕机。

这……这是什么情况？

亲手喂他？

旁边的侍女小翠，也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托盘都差点没拿稳。

小姐她……她竟然要亲手喂一个下人吃东西？

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张嘴啊。”苏青见他呆若木鸡的样子，催促道，“不张嘴，我可就自己吃了哦。”

沐云的脸，已经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了。

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心跳得像打鼓一样。

这比让他吃剩饭，还要让他感到羞耻和……不知所措！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吃，还是不吃？

吃了，就是彻底没了尊严。

不吃，好像又显得太不给这个女魔头面子，天知道她又会想出什么新招来折磨自己。

就在他天人交战的时候，苏青的手指，又往前递了递。

那块香甜软糯的桂花糕，甚至已经轻轻地碰到了他的嘴唇。

“唔……”

沐云最终还是没能抵抗住。

他屈辱地，微微张开了嘴。

苏青满意地一笑，将那块桂花糕，塞进了他的嘴里。

香甜的味道，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可沐云却感觉自己吃的不是什么美味的点心，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

沐云端着那盘还冒着热气的桂花糕，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出了苏青的寝宫。

他的后背挺得笔直，脚步却有些虚浮，像踩在棉花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侍女小翠那道充满了震惊、不解、以及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死死地钉在他的身上。

这种感觉，比被苏浩当众羞辱，还要让他难受一百倍。

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那间简陋的下人房，沐云“砰”的一声关上门，像是隔绝了什么洪水猛兽。他背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的脸，直到现在还烫得吓人，感觉都能直接在上面煎鸡蛋了。

“没出息的东西！”识海里，宋老的声音恨铁不成钢地响了起来，“不就是被喂了块点心吗？看你这点反应，天塌下来了？想当年老夫……咳，总之，你要稳住道心！她越是这样，你就越要冷静，明白吗？！”

“我……我明白……”沐云有气无力地回答。

明白个鬼啊！

他现在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刚才苏青那根白皙纤长的手指，还有那块桂花糕碰到他嘴唇时软软糯糯的触感，就像是被刻在了脑子里一样，挥都挥不去。

他把那盘桂花糕放在破旧的木桌上，呆呆地看着。

这盘点心，现在在他眼里，比什么妖魔鬼怪都要可怕。

吃，还是不吃？

吃了，就好像是默认了刚才那种羞耻的行为。

不吃，就这么放着？别说浪费可惜了，光是这桂花糕里蕴含的精纯灵气，就让他舍不得。这可是用灵谷粉加上百花蜜，再辅以好几种灵药制作的，吃一块顶他苦修半天了。

他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一咬牙，一跺脚。

“算了！不吃白不吃！”

他拿起一块，像是跟谁赌气似的，狠狠地塞进了嘴里。

香甜、软糯，灵气四溢。

好吃还是那么好吃，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这味道里，好像夹杂着一股子……羞耻的味道。

他一边吃，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我这是为了修炼！为了积蓄力量！为了将来有一天能把这个女魔头踩在脚下！我吃的不是点心，是复仇的基石！”

这么一想，他心里的别扭感顿时就少了很多，吃起来也顺畅多了。

宋老在旁边听着他这套自我催眠，胡子都气歪了，最后也只能长叹一口气，眼不见为净，干脆屏蔽了神识，睡觉去了。

……

第二天，沐云去干活的时候，明显感觉周围的气氛不一样了。

整个青鸾阁的下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如果说，之前苏青为他“出头”，暴打苏浩，让大家对他是畏惧和疏远，觉得他是个不好惹的“小姐的宠物”。

那么现在，经过昨天那“亲手喂食”的一幕之后，大家看他的眼神里，就多了很多别的东西。

有羡慕，有嫉妒，有好奇，有八卦……甚至有几个胆子大的小丫鬟，还躲在角落里对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脸上还带着可疑的红晕。

“你们看到了吗？就是他……”

“天哪，小姐竟然亲手喂他吃东西，我进苏家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小姐对谁这么好过。”

“他长得……其实还挺周正的啊，就是平时总板着个脸。”

“你说……他会不会成为咱们青鸾阁的第一个……姑爷啊？”

“嘘！小声点！不要命啦！”

这些议论声不大，但沐云现在修为提升了，耳力也好了不少，听得一清二楚。

他听得脸皮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姑爷？

开什么玩笑！他跟那个女魔头，不共戴天！

他只能板着脸，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埋头干自己的活。

可他越是这样，那些下人就越觉得他是在“故作深沉”、“高冷”，脑补得更厉害了。

就连负责分配杂役的管事，现在对他都客气得不得了。以前是脏活累活都丢给他，现在是主动跑过来问他：“沐云啊，今天太阳大，要不你去那边树荫底下扫扫落叶就行了？千万别中暑了。”

沐云：“……”

他感觉自己在这个青鸾阁，快要待不下去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苏青，却好像完全没事人一样。

到了饭点，她还是照常把沐云叫到身边伺候。

经历了昨天的“桂花糕事件”，沐云现在是心惊胆战，生怕她又搞出什么幺蛾子。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今天苏青吃饭，不再让沐云站在旁边了。她指了指自己脚边的一个小绣墩，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站着多累，坐吧。”

沐云当时就懵了。

主子吃饭，仆人坐在旁边？

这在任何一个世家大族里，都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这是坏了规矩！

“小姐，这……这不合规矩。”沐云硬着头皮说道。

“哦？”苏青抬了抬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在我这里，我就是规矩。怎么，我的话，你不想听了？”

那熟悉的、带着一丝危险气息的眼神，让沐云瞬间把所有反抗的话都咽了回去。

他还能怎么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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