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藏匿（中）

侍卫道尽了事情的经过。

“左赞和另外四名护卫拼死拦下了陈家川及其山匪，伏西勒趁乱带着少夫人逃了出去，就此失去了音信。”

沈淮序紧声逼问道：

“少夫人逃出去多久后，陈家川才追了上去？”

“约莫一盏茶功夫。”

“你们为何没有第一时间追上去？”

“陈家川一走，余下的山匪仓皇败走，抢走了道上的马，只有左赞追了上去，其余人都在抢救重伤的两个侍卫。”

侍卫连磕了三个响头，沉声忏悔道：“属下有负大人重托，还请大人重罚。”

沈淮序此刻再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错全在他，要不是他低估了陈家川的歹毒，疏于防备，也不会将流萤置于如此险境里。

他不敢去想流萤落到陈家川手里会遭遇什么，只求她活着就好。

沈淮序曾经痛失了她一回，余生不能再没有她了。

“侍卫伤势如何？”

“重伤三位，其余人无甚大碍。”

“传象郡知县过来。”

凌宇当即领命而去，“是，四少爷。”

沈淮序和象郡知县交接了接下来的剿匪事项。

没有了陈家川的红山寨不堪一击，只要放出陈家川弃寨而逃的消息，这些乌合之众撑不了两日便会溃散而逃。

沈淮序调拨出一千骑兵，封锁了州府附近必经的山道和水路，堵死了山匪的去路，而后率领着十多名侍卫策马赶回了州府。

他一路上发疯地往回赶，将身下坐骑抽得鲜血横流后，终于在日暮时分赶回了府邸。

进门就听见了随遇崩溃的大哭声。

沈淮序驻足在回廊上，任由随遇扑到他身前追问着：

“莹莹会安然无恙地回来对不对，沈小将军，你说句话呀！”

“她一定会回来。”

沈淮序绕开她往前走，凌宇连忙伸手拦住了她，由着她抱着自己的胳膊痛哭流涕。

随遇只恨自己没像伏西勒一样站出来，拼死地护住流萤。

她听到外面的动静后，从屋里冲了出来，却被侍卫勒令躲进了屋里，她一时畏惧，便退回去藏进了床底下。

就是这一退，令她悔恨不已。

要是流萤有个三长两短，她这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沈淮序进到正堂，侍卫们纷纷下跪请罪。

左赞呈上一封信函，颤着嗓音地道：“这是山匪一箭射在府邸大门上的信，请大人过目。”

沈淮序拿过那封信，拆开后凶戾地看了一眼。

陈家川在信里写着流萤在他手上，要想赎人，需备好一万两白银，并且只许沈淮序一个人来见。

“证物呢？”

左赞双手奉上了一截撕扯下来的裙裾，“这是少夫人昨夜逃亡时，所披外裳的一角裙裾。”

沈淮序拿过那截裙裾，用力地掐进了手里。

眼下流萤不外乎两个下场，要么藏匿在深山里，要么落入陈家川的手中。

他当年被温闫骗过一次，误以为她葬身于火海，生生错过了她两年。

如今又遇到了这种事，他不会再轻信陈家川的话，失了自己的判断。

“你们去到山里找人了没有？”

“属下顺着山匪留下的马蹄，往东西两个方向追去，一直追到了山道尽头也没见着山匪，只好折返回来，带人搜遍了附近的山头，还是没找到少夫人。”

“什么叫没见着山匪？”

沈淮序的目光浸着瘆人的寒意，看得侍卫们一个个心惊胆寒，“是在山道上没见着山匪，还是搜山的时候没见着山匪？”

左赞将头磕在了地上，应声道：“都没见着山匪。”

“那你怎么知道没找错方向？”

“属下……是跟着留下的马蹄找过去——”

“万一那是陈家川故意派人留下的痕迹呢？”

沈淮序从楠木椅上霍然起身，痛骂了他道：“你错过了最为紧要的一日，在这整整一日里，我不知道你在找些什么，备马——！”

凌宇慌忙跑出去，将马厩里最好的一匹马牵到了前院。

沈淮序翻身上马，领着身后的侍卫浩浩荡荡地冲了出去。

他在三岔口勒紧了缰绳，马儿缓缓地停了下来。

夕阳的余晖尤未散尽，遍地撒下了碎碎金芒。

沈淮序看了眼东西方向上开阔的山道，又看了一眼北面那条纵深向山岭的窄路，不见犹疑地向着山岭策马而去。

左赞再次来到了这个岔路口，经了那一番痛骂后，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伏西勒当时的抉择。

他带着少夫人一路逃亡，定然跑不过后面的山匪追击。

别无选择，他们只能逃进深山里，利用那一盏茶的时间，藏在一个不被人发现的角落里，等着侍卫前来驰援。

左赞悔恨得涕泪横流，是他的错，白白地错过了这最为紧要的一日，要是少夫人有何闪失，他万死难辞其咎。

流萤和伏西勒躲在洞穴里，看着第三拨山匪从杂草前搜寻而过，双双吓了个半死。

“阿勒，天色很快就黑了。”

“少夫人，是不是这时候出去？”

“嗯，一会儿你领路往反方向走。”

流萤估摸着山匪走到了另一座山头，这才弯腰从洞穴里爬了出来。

她靠着洞穴里渗漏下来的水滴，艰难地挺过了这一日，此刻她急需喝水，也急需找些山果垫垫肚子。

俩人借着月光在暗夜里摸黑前行。

伏西勒凭借着多年狩猎的经验，很快就在丛林里找到了一条溪流。

流萤蹲在河岸边上，捧着溪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伏西勒站在边上替她把风，巡视周围有没有火把的光亮照过来。

“阿勒，该你了。”

流萤换了伏西勒去喝水，站在了边上把风，她饥肠辘辘地呢喃着：

“这一片山林如此森茂，总该有一两株果树才是。”

“有的，我巡视的时候看见了。”

“在哪儿？”

“东面有一株野枇杷，草丛里一定还能找到姚金娘。”

流萤往东望去，在一团黑漆漆的暗影里，只能勉强看得清几株树影，“我怎么没看见枇杷树？”

伏西勒喝了一肚子溪水，领着她直直地走到了那株枇杷树前。

他身手敏捷地爬到了树上，跟个窜猴似地摘下三丛枇杷，而后从八尺高空一跃而下，笔挺地立在了她的面前。

“少夫人，尝尝这野枇杷滋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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