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捐银
王牙婆过来借马车，再次说起了坊间的热闹事。
“裴知府号召各大商户给前线作战的沈家军捐银两，两位小娘子猜猜，这些富得流油的商户捐了多少银子？”
“多少？”
随遇正在帮流萤剪花枝，闻言放下剪刀，凑到了王牙婆跟前，和她一道嗑起了瓜子。
“十万两白银。”
“十万两白银！那得用多少艘船来运，才能全部运得走？”
“前线作战要什么银子。”
王牙婆头头是道地说：
“这笔银子得全部折现，变成干草冬衣粮食运到北方去，这些商户一个个地精着呢，守卫军从他们身上一层油都刮不下来，如今慷慨解囊，还不是奔着将来当皇商去的。”
随遇嘴快地磕着瓜子道：“婶子，这回谁捐的银两最多？”
“一个姓郑的船商，不知道什么来头，一出手就是一万两白银。”
“那这皇商的第一把交椅，铁定是他坐了。”
“府衙号召长街的商户也跟着捐银子，略尽绵薄之力。”
王牙婆笑得眼睛都没了缝儿，鬼精地说：“我捐五个铜板。”
随遇附和地讪笑道：“我捐一张事事顺意的符咒。”
“王婶子，这银子要上哪儿捐？”
流萤从栽种的茶花里探身出来，豪爽道：“我捐十两银子。”
随遇和王牙婆双双回头朝她看了过去，那震惊的表情不亚于听到各大商户捐了十万两白银。
“莹莹呐，府里没这么富裕，你捐一两银子就够了。”
“簪娘子，十两银子捐出去，能有一口粮送到前线就算他们有良心，咱不花这个冤枉钱。”
流萤将小小的花苞连带顶端枝叶一起摘掉，她这么做自有一番考量。
“捐银子就是要捐一个响儿，不然和打水漂有何区别。”
“莹莹，一两银子就已经够响了。”
“好比临安各大商户筹集了十万两白银，最后人人都只记得捐了一万两银子的郑姓船商。”
流萤碾碎了手里的花苞，细细地察看着长势道：
“在长街商户最多捐一两银子的情况下，我捐十两白银，那轰动效应也是一样的。”
一语成真。
三个人乘马车一道去往了长街的金玉楼。
流萤将十两银子往柜台上一放，包括登记造册的掌柜在内的所有人，全都围拢了上来，一而再地问起：
“簪娘子，这银子是作何用的？”
“捐给前线作战的沈家军。”
“捐多少银子？”
“十两银子。”
流萤在掌柜的册子上签字画押，周围响起了哗然一片倒的抽气声。
知秋从二楼下来，缓步走到了流萤面前，恭请道：
“我家小姐想请簪娘子到楼上小聚。”
流萤交代随遇在楼下候着，便和知秋一道上了楼。
随遇警惕地看向了二楼，问了王牙婆：
“刚刚过来请簪娘子的，是哪家的丫鬟？”
“裴家嫡小姐的丫鬟。”
随遇悔不该让那丫鬟请走了流萤，活活去受那位嫡小姐的气。
她坐在圆杌上生闷气，听到排队上门捐银子的商户全都在议论那十两银子，而后簪娘子的名声就以狂澜之势传遍了整个长街。
“簪娘子来长街才多久，她上哪赚了这么多银子？”
“听说她去裴家做花师，太子逛了她改造的院子，对她赞不绝口，裴家给了她很多赏银，怎么花都花不完，这不随便一出手，就捐了十两银子。”
“簪娘子当初在花市上卖牡丹，一夜卖出四十两银子，当时我就觉着她不一般，不成想她这么了不得，居然还得到了太子的赏识。”
随遇就这么听着簪娘子从籍籍无名的花师，一跃成为了太子跟前的红人。
她一下就觉得那十两银子捐得太值了。
再这样传下去，临安有点名气的园林都得过来请簪娘子做花师。
她暗暗下了决定，以后流萤负责赚银子，她就负责花银子。
金玉楼二楼包厢。
流萤和裴昭礼相互见了礼后，坐在了花梨木圆桌边上吃茶。
“我和知秋过来买首饰，听得楼下传来一片喧哗声，让知秋下去打探了一番，才知晓簪娘子给沈家军捐了十两银子。”
裴昭礼含笑道：“不怪簪娘子笑话，说来这事和我也有些渊源，我替裴家，也替沈家谢过簪娘子。”
——替沈家——
流萤听到这三个字，如针扎般疼得死去活来。
她无法共情裴昭礼那满溢而出的欢愉。
“裴小姐找我过来，就为了说这事？”
“我另有一事相求。”
裴昭礼操着一口软糯的嗓音，浓情蜜意地道：
“沈郎住在别苑时，独独偏爱簪娘子伺弄的那株西府海棠，如今大哥将整个后园交给了簪娘子改造，我想拜托簪娘子给沈郎建一个海棠园。”
流萤的郁气堵在了胸膛，她缓了许久，才缓下了那口恶气。
早知如此，当初她就是荒废了整个别苑，也绝不会去伺弄那株西府海棠。
“裴小姐，恕我办不到。”
裴昭礼愕然地看着她，显然没料到她会断然否决。
“簪娘子有何顾虑？”
流萤放下那盏温凉的茶水，从容有度地从圆杌上站起：
“我和裴公子之前有过约定，要以我的名义将整个后园改造成名园典范，在我的筹划里，那里不该出现一个海棠园。”
知秋护主心切地站了出来：
“那是裴家的后园，小姐让你怎么改，你就得怎么改。”
“裴小姐可以找别的花师，建一座真正想要的海棠园。”
裴昭礼的眼里浅浅地含着笑，声音冷硬地朝她施了压：
“那在簪娘子的筹划里，别苑周边要种些什么？”
“留白，空置。”
“多加几株海棠为何不可？”
“裴小姐可以去找裴公子，换了我这个花师，多加几株海棠都可以，恕我失陪。”
流萤不欲纠缠下去，起身离开了包厢。
知秋如何受过这种气，她替裴昭礼抱不平地说：
“区区花师，也敢忤逆小姐的意思，小姐回头去找大少爷，换了这个簪娘子。”
“大哥不会换她。”
裴昭礼心里有数地道：“只会说我意气用事，别看簪娘子行事一派落落大方，其实她内里相当地有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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