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重拾传家宝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背脊撞得生疼，但她全然不顾。

双手如同困兽的利爪，疯狂地在那光滑冰冷、找不到任何着力点的合金门面上抓挠、拍打。

“开门！开门！！”她的声音已经完全嘶哑变形，带着泣血的绝望和滔天的怒火，“那是我的东西！开——门——啊——！！”

指甲在冰冷的门板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指腹瞬间渗出血丝！

身后追赶过来的安保人员被她此刻状若疯魔的姿态震慑，竟一时不敢上前。陈伯早已眼眶发红，冲上来死死扶住她颤抖的身体，声音带着哽咽和心痛：“夫人！夫人您冷静！门已经关上了！打不开的！”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高跟鞋敲击地面声从身后通道的入口处传来。

“怎么回事？！吵什么吵？”

一个穿着瀚海阁高级助理制服、妆容精致却眉头紧皱的年轻女子快步走了过来，是今晚负责最后一批贵重拍品交割的核心工作人员之一，刚才似乎就在附近监督流程。

她看到被陈伯扶住、背靠着安全门剧烈喘息的林晚意，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和不耐烦，认出是方才拍下玉如意点天灯的顾家主母，勉强压下火气：“林夫人？请问您这是……？”

林晚意猛地抬头！那瞬间迸发出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毒刃，死死钉在那个女助理脸上。

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陈伯的搀扶，站直了身体，背脊挺得如同标枪，尽管身躯还在微微颤抖。

她一步踏前，几乎是逼视着对方，强大的气场和那几乎要择人而噬的眼神，让女助理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那只净瓶！”

林晚意声音嘶哑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磨砺出来的碎冰，带着不容回避的绝对质问，“刚才在门里！北宋汝窑天青釉莲瓣净瓶！是谁委托拍卖的？！那个委托人是谁？！告诉我——！！”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后台甬道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死死锁住女助理的视线。

女助理被林晚意此刻骇人的气势和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彻底震慑住了。

那份身为瀚海阁高级职员的矜持和职业训练瞬间被撕裂，她脸色煞白，眼神慌乱地躲闪着，拼命摇头：“对……对不起，林夫人！委托方信息是……是瀚海阁最高级别的商业机密！绝对保密！我们……我们签了严苛的保密协议！任何人！绝对不可能透露！请……请您理解！”

“理解？！”林晚意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冷笑，带着刻骨的嘲讽和绝望！她猛地抬手指向身后那扇冰冷、厚重、如同天堑般隔绝了一切的合金安全门，厉声道：“那是我晚香堂的家传至宝！是我母用命护过的珍宝！那上面还留着他们的血！你跟我说理解？！商业秘密？！”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凄厉的尖啸，几乎要刺破耳膜！“现在！立刻！给我联系你们负责人！我要知道是谁把净瓶委托给你们的！现在——！！”

女助理被吓得几乎魂飞魄散，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嘴唇哆嗦着：“夫人息怒！夫人息怒啊！这……这真的不行……规矩就是规矩……我无权……我……”

她语无伦次，眼神飘忽，完全不敢与林晚意那几乎要焚烧一切的目光对视，下意识地又想后退，后背却抵住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气氛紧张到如同火药桶，一触即发。

然而，预想中的彻底爆发并未发生。

突然，她身体剧烈地一晃！

“夫人！”陈伯惊叫一声，抢步上前及时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所有的暴怒、绝望、疯狂追问，如同被瞬间抽干了的洪水，从林晚意身上潮水般退去。

她靠在陈伯坚实的手臂上，头垂了下去，几缕散落的乌发遮住了她此刻的表情，身体如同脱力般微微颤抖。

甬道里死寂无声。

只有林晚意压抑而急促的喘息，还有女助理劫后余生般惊恐的抽气声。

很快，拍卖行总负责人出面。

“很抱歉无法告知您任何关于委托人的信息，但是考虑到顾家本行的多年合作，以及您对这件宝物的喜爱，您或许可以当场买下……”

良久。

“多谢，陈伯，刷卡。”

“……回家。”

她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转身，步履甚至有些微微的踉跄，但脊背挺得笔直。一步步，踩着地砖上自己刚刚滴落的、尚未凝固的血迹，沿着来时的路，向停车场走去。

价值五亿、足以震撼整个收藏界的青釉净瓶回来了。

她的家传至宝回来了。

晚香堂最后的、染血的明珠回来了。

虽然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可那关键的钥匙——委托人的身份，如同那扇冰冷的合金门，被锁死在了不可知的黑暗深处。

但……总算，不是完全落空。

不是吗？

夜里的风，刮过顾宅高大的门楣时，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又似乎只是夜色本来的气息。

黑色的幻影如同疲惫的巨兽，悄无声息地滑入府邸深处。

顾砚辞还在陈院士处。

顾明玥的画室还亮着温暖的灯。

顾星野大概已在保姆的陪伴下甜甜睡去。

书房里，只有一盏孤灯，映着林晚意坐在宽大书桌前的身影。

桌上，那柄温润碧绿的灵芝如意静静躺在锦盒中，如同凝固的春水。

锦盒旁，是瀚海阁附赠的那只清中期白玉蝉，玉质温腻洁白，静静趴伏。

林晚意没有动它们。

净瓶被放回顾家祖宅的核心区域。

万籁俱寂。

唯有窗外，那冬夜的风，不知疲倦地刮过庭院里枯树的枝桠，发出尖锐而单调的呜咽。

像极了……很多年前，那场烧红了半边天的、晚香堂大火的声音。

夜，还长。

……

春日的寒气似乎能渗入骨髓，但陈景和院士位于江城大学深处的那座独栋小院，却透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暖意。

院墙不高，爬满了早已落尽叶片的枯藤，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院门虚掩着，门檐下悬着一盏老式的白炽灯，昏黄的光晕在冰冷的夜色里晕开一小片温暖的涟漪。

顾砚辞站在院门外，深吸了一口凛冽的空气，试图压下胸腔里依旧翻腾的余波。拍

卖场上的惊心动魄、点天灯的霸道绝伦、刘蕴晴怨毒的目光、以及母亲那沉静却重逾千钧的信任……种种画面交织碰撞，让他心绪难平。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捧着的深蓝色锦盒，指尖隔着丝绒面料，似乎还能感受到那柄碧玉如意温润的凉意。

这沉甸甸的盒子，此刻承载的已不仅仅是一件器物，更是母亲为他撑起的脊梁，和他自己必须迈出的一步。

他抬手，轻轻叩响了院门上的铜环。

“吱呀”一声，院门被从里面拉开。开门的是陈院士的生活助理，一位四十多岁、面容和善的中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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