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你透过我在看谁

“这里面有我的一滴精血。”虞晚直视他的眼睛，“若你遇险，我定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她指尖轻点玉佩，一缕金光闪过，“苏婉的残魂也在其中，危急时刻，她会替我保护你。”

谢筹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脉搏处，声音低沉，“取精血可会对你造成伤害？”

“放心，我既然敢做，就不会有事。”看出谢筹眼神中的担忧，虞晚抽回手，轻笑，“别多想，只是以防万一。”

书房陷入沉默。

许久，谢筹忽然轻笑一声，将玉佩挂上脖颈，白玉贴在皮肤的瞬间，他能感觉到那一丝温暖之意，“满意了？”他挑眉。

虞晚转身就走，却在门口被叫住。

“虞晚。”谢筹的声音罕见的柔和，“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

她的动作微不可察的一顿，刚触及到门把手的指尖缓缓收回，书房里静的能听见两人有规律的心跳声以及钢笔滚落桌面的轻响。

虞晚慢悠悠的转身，面上波澜不惊，可指尖却无意识的掐进了掌心，她的面上扬起一贯的笑容，“何出此言？”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雪落在湖面。

谢筹靠在书桌边，银边眼镜后的眸子深不见底。

他缓缓起身，走到她身后，距离近的能闻见她发间淡淡的檀香，“你每次看我的眼神，都像是在透过我……看另外一个人。”

虞晚的呼吸一滞，睫毛颤了颤，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可原来，他早就察觉到了。

窗外的树影婆娑，在墙上投下摇曳的暗痕，良久，虞晚才开口，声音轻得像是叹息，“夜深了，早些休息。”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回头看他，只是轻轻带上了书房的门。

门合上的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晰。

谢筹站在原地，目光落在紧闭的门扉上，久久未动。

她避开了。

谢筹不是傻子，虞晚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就说明他的感觉并没错。

那么，她在透过他想着谁呢？

当初她主动找上他，也是因为“那个人”的原因吗？

他缓缓走回书桌前，指尖无意识的捏上腕上轻轻晃动的铜钱，还有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中的女子，与他又是什么关系？与虞晚又是何关系？

而这些梦，几乎都是在遇到虞晚之后才有的，也许，她是一切问题的答案。

窗外，双树影摇曳，月光透过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痕，他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孤零零的映在书架上，像一道沉默的枷锁。

谢筹闭了闭眼，胸口泛起一阵陌生的钝痛，他向来冷静自持，可今晚却脑子发热的失控了。

为什么非要问出口？

明明知道得不到准确的答案。

桌上的咖啡早已冷透，杯底沉淀着一层苦涩的残渣，他盯着杯中倒映的自己，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镜面般1的黑咖啡里，映出的不是那个杀伐果决的谢氏掌权人，而是一个……连自己都看不懂的、为了一句答案辗转难眠的蠢货。

虞晚坐在床沿，指尖下意识的揉搓着被子边缘，谢筹的话像一枚石子，倏然投入她平静的心湖。

她微微蹙眉，她真的……在透过现在的他，看前世的谢筹吗？

想着与他相见后的种种，她接近他本是为了弄清他的身份，可是后来……

替他调理身体时，总会下意识的想要多为他做点什么。

看他蹙眉喝药时，会不自觉的多添半勺蜂蜜。

知道他身陷险境时，心中会泛起她自己都不能解释的慌乱与担忧。

这些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她刻意为之，还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本能？

窗外月光如水，虞晚的思绪渐渐清晰。

不论是前世高高在上的谢筹，还是今生命格特殊的谢筹，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她忽然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原是自己钻进了牛角尖。

原来不是她在透过他看别人，而是她早已分不清，也不想分清。

想通这一点，虞晚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她看了一眼窗外，接着入睡。

宫道长长的，朱红的墙，清灰的砖，日光斜斜的切下来，将影子拉的锋利如刀。

虞晚跟在师父身后，手指悄悄揪着衣袍袖口，这是她第一次入宫，为久病不愈的皇后娘娘驱邪。

“莫要乱看。”师父低声提醒，“宫中规矩大，冲撞了贵人，仔细你的皮。”

她抿着嘴点头，偏在抬眼的刹那，看见了年少时的谢筹。

十六岁的谢小王爷刚从演武场回来，玄色骑装未换，腰间悬着一柄乌木鞘长剑，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眉眼却冷的像淬了冰，连春日的暖阳落在他身上，都放佛结了霜。

虞晚呼吸一滞。

她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

白玉冠束起的高马尾，窄腰上系着的腰封将他的腰线暴露无遗，连握剑的手指骨节都生的恰到好处，最要命的是他喉结处的那颗淡红色的小痣，在他性感的脖颈上生出三分艳色。

“师、师父！”她慌乱的拽着老者的衣袖，“那是谁？”

老者眯眼一瞧，吓得赶紧拍开她的手，“慎言！那是镇北王嫡子，将来是要袭爵的。”

话音未落，谢筹已经走到近前。

虞晚突然上前一步，鬼使神差的开口：“这位……”

少年王爷脚步未停。

他擦肩而过时，袍角掠过她的掌心，带起一阵清冽的雪松香，那双漆黑的眼睛始终望着前方，彷佛路边的她不过是块寻以为常的宫砖。

老者吓得赶紧捂住她的嘴，见谢筹走远，他轻轻的拧着虞晚的耳朵，“作死呢！”

虞晚撇了撇嘴，扭着脖子往后瞧。

谢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宫墙尽头，唯有她掌心还残留着雪松气息，缠绕如蛊。

虞晚倏然睁眼。

窗外晨曦微露，那抹衣角似乎还带着余温，她怔怔的盯着天花板，忽然抬手按住心口，那里跳的厉害，竟与千年前宫道上的少女如出一辙。

“荒唐……”

她喃喃自语，耳尖却悄悄红了。

初见时的心动，依旧如此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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