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纵容的根

包厢的门被“砰”地带上，震得墙上的字画轻轻晃了晃。

程方煜维持着伸出去的姿势，指尖还悬在半空，像是要抓住什么转瞬即逝的东西。

盛妍那句带着疲惫的“不用解释”，像根细针，精准戳破了他一整天小心翼翼维系的脆弱平衡。

空气里还残留着盛妍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乔安琪身上甜腻的香水味，变得格外刺鼻。

乔安琪站在原地，眼眶依旧泛红，手指不安地绞着香槟色裙摆，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在此刻程方煜眼里却显得格外刺眼。

“出去。”程方煜的声音没有起伏，后背依旧对着门口，肩线绷得笔直，像是一块即将开裂的岩石。

乔安琪愣了愣，随即快步来到男人身旁，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袖口：“方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

程方煜猛地转身，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将人冻伤，刚才在盛妍面前压下的怒火，此刻尽数翻涌上来，连带着昨天游乐场的疑虑，像藤蔓一样死死缠绕住心脏。

他原本想等乔安琪先开口辩解，再顺势质问第三方团队的事，甚至旁敲侧击黑衣人的线索，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乔安琪的声音就先响了起来。

“方煜，我知道错了。”

她站在他面前前，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眼底的情绪，语气里满是“真诚”的懊悔。

“我不该擅自邀请第三方团队，更不该没提前跟你和盛医生商量，让事情变成这样。你别怪盛医生生气，换作是我，我也会觉得被冒犯。”

程方煜捏着门把的手一紧，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他预想过乔安琪的辩解、撒娇，甚至是推卸责任，却没料到她会如此干脆地认错，连辩解都省了。

没等他开口，乔安琪又抬起头，眼眶红得更厉害了，却硬是没掉眼泪，反而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这事是我捅出来的，我必须亲自去跟盛医生道歉，明天我买点水果，去她家登门赔罪，好好跟她解释清楚，一定不会影响你们的合作。”

她说话时条理清晰，甚至连道歉的细节都想好了，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和刚才委屈巴巴的姿态判若两人，程方煜盯着她的脸，忽然有些恍惚。

他认识乔安琪多年，印象里的她一直是温柔体贴的，就算偶尔耍点小性子，也带着几分天真，从不会像现在这样，把“认错”变成一场掌握主动权的表演。

刚才在包厢里，她看似示弱，实则一句话就把盛妍架在了“小气”的位置；现在又抢先道歉，甚至主动提出登门，看似姿态放得极低，实则堵死了他追问的余地，她都愿意亲自登门了，他还能再苛责什么？

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程方煜忽然想起昨天游乐场的黑衣人。

那些人行动隐秘，目标明确，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乔安琪恰好“巧合”地出现在附近。

当时他只觉得是巧合，可此刻看着她这副运筹帷幄的模样，一种陌生的违和感从心底冒了出来。

这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乔安琪吗？还是说，他从未真正看清过她？

“不必了。”

程方煜的声音拉回了乔安琪的注意力，他靠在椅背上，刻意拉开距离，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她，“盛医生现在不想见任何人，道歉的事，以后再说。”

乔安琪脸上的“愧疚”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自然，乖巧地点点头：“好，都听你的，那我先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

她转身离开时，脚步轻快，甚至没有丝毫迟疑，程方煜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指尖的力度逐渐加大，直到指节泛白。

与此同时，宋叙的车平稳地行驶在夜色里，车厢内一片沉默，只有空调出风口细微的风声。

盛妍侧着头看向窗外，城市的霓虹在她脸上飞快掠过，却照不亮她眼底的冷意。

宋叙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犹豫了片刻，还是主动开口：“妍妍，今天的事……或许程方煜真的不知情。”

他顿了顿，试图缓和气氛，“他在包厢里的反应，不像是装的，而且他之前特意跟我强调要小范围沟通，应该是乔安琪擅自做主。”

盛妍的视线依旧落在窗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冷哼一声，打破了车厢的寂静。

“不知情？”

她转过头，眼底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师兄，你告诉我，乔安琪只是个外人，她凭什么调动程氏的第三方医疗团队？那些人可是直接隶属于程氏医疗部的，没有他的默许，谁给她的权限？”

宋叙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一时语塞。

“他或许是没直接下令，但他的纵容，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盛妍的声音放低了些，却带着刺骨的清晰，“这些年，乔安琪在他身边做了多少越界的事？他真的不知道吗？不过是觉得无关痛痒，懒得管罢了。”

她指尖无意识地掐着掌心，想起安安在游乐场受惊时颤抖的身体，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又闷又疼。

“昨天的黑衣人还没查到线索，今天她就敢在合作的事上动手脚，说到底，还是他的态度给了她底气，就算她做错了，他也不会真的怎么样。”

宋叙看着她泛红的眼眶，递过一瓶温水，轻声安慰：“别气坏了自己，安安还在家里等你。”

提到安安，盛妍的情绪才稍稍平复了些，她接过温水，指尖碰到瓶身的凉意，心里的火气也降了几分。

程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程方煜终于拨通了林特助的电话，声音冷得像冰：“我不是告诉过你，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告诉我。”

电话那头的林特助叫苦不迭，程方煜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在窗外漆黑的夜空，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疲惫：“算了，盯着乔安琪，别让她私下接触盛妍。”

安琪对盛妍一直没什么敌意，可是盛妍似乎很讨厌安琪，既然如此，最好还是不要让安琪私下联系盛妍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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