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不患寡而患不均呀

原以为这道圣旨会将气氛推向一个小高潮，可嫔妃们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了楚熹宁的意料。

随着高呼万岁声落，气氛猛然间凝滞下来。

除了皇后娘娘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下首的嫔妃们神色各异，几道目光在半空中悄悄碰了碰，又飞快地错了开。

感受着殿中沉滞的气氛，皇后娘娘握着圣旨的指尖微微收紧，目光迅速掠过阶下。

楚熹宁嘴角的笑同样僵硬了几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么安静的氛围下，第六感告诉她，估计有人要搞事情了。

果不其然——

贤妃扶着绿绮的手起身，鬓边的步摇晃了晃，声音虽然压得极低，却足够周遭人听见。

“陛下待熹宁真是疼惜，仅仅是过个百日而已，这苏州府就当作封地赐下去了？”

她儿子，皇长子！

现在可还什么赏赐都没得过呢！

贤妃的话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湖水里，瞬间激起了满湖的涟漪。

就连向来和贤妃不对付，什么都要反驳一二的淑妃，这次也顺着她的话往后接了一句，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失衡。

“熹宁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嫡女，机灵聪慧又乖巧可爱，自然与众不同，陛下多看重些也是应该的。”

“你这话说的也是。”贤妃甩了甩手里的帕子，似乎是在兀自感叹，可声音比刚刚又大了些。

“只不过熹宁才刚刚百日便有这般厚赏，跟她的盛宠比起来，她哥哥们的体面倒是成了笑话。”

她儿子，皇长子！

现在可还什么赏赐都没得过呢！

贤妃说话时，眼睛不住地往皇帝所在的宝座方向瞟，见皇帝正低头逗弄着怀中的公主，似是没听见她说话一般，胆子便又大了些。

她将目光看向对面的贵妃，口中继续问道：“贵妃娘娘，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贵妃娘娘闻言皱了皱眉，虽然没接贤妃的话，可她紧抿的唇角和眼底的冷意，同样明晃晃的将不满写在了脸上。

公主出生之前，满宫只有老四最受宠，可即使这样，陛下也没说封赏老四什么。

然而公主刚满百日，陛下便赐下了封地，还是苏州那样的富饶之地，这让她怎么平衡？

当然，不平衡归不平衡。

老四上头还有三个哥哥呢，这个出头鸟可轮不到她去做。

眼看着拉拢贵妃不成，贤妃又将目光投向了下方的惠嫔。

只不过惠嫔一直低着头，既不主动搭贤妃的话，也不与她进行交流眼神，只垂着眼望向地面，仿佛殿内的纷争与她无关一般。

宇珩行三，上头两个哥哥，下头三个弟弟，好事儿轮不到他，坏事儿应该也轮不到，所以她不用急着冒头，好好的缩着就是了。

贤妃只能又将目光投在荣嫔和禧嫔身上。

她们两个的五皇子和六皇子都跟公主年岁相差不大，结果连陛下的面都少见，她就不信她们两个心里能平衡！

不过荣嫔和禧嫔的表现又让贤妃失望了。

荣嫔就不用说了，皇后娘娘的绝对拥护者，爱屋及乌之下，她对这道圣旨一点不满都没有。

眼见着贤妃的目光扫过来，荣嫔想也不想地就说道：“熹宁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嫡女，咱们楚国唯一的嫡公主，身份本就比她的哥哥们高，陛下偏宠着她几分，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一句话说的贤妃哑口无言。

楚熹宁的身份确实比皇子们高。

可她儿子，皇长子！

身份难道就不高了吗？

贤妃眼看着拉拢荣嫔不成，只能将最后的希望赌在禧嫔身上。

禧嫔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目光，吓得立刻缩了缩身子，原本就低着的头埋得更低，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整个人像只受惊的鹌鹑，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彻底躲开这场纷争。

贤妃：“……”

她就不该把希望放在禧嫔身上！

可是她儿子，皇长子啊！

她心里头就是不服！

就在气氛压抑的快要凝固时，两道清亮的声音突然从下方响起。

“臣妾觉得荣嫔说的颇为有理。”珍嫔讨好地朝着上首的皇后娘娘笑了笑，自顾自地说道：“公主殿下能得封地，那是陛下给的恩典。至于皇子们的前程，自有陛下考量。今日是公主百日，怎能因旁的事扫了兴致？”

柳婕妤也跟着声援珍嫔，补充道：“再者说，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陛下已经下了的恩典，岂容咱们随意置喙？”

两人一唱一和，丝毫不顾及贤妃逐渐难看的脸色。

皇后娘娘闻言紧绷的肩线稍稍放松，嘴角也漫开了一抹笑意，朝着珍嫔和柳婕妤温和颔首。

得了皇后娘娘的首肯，珍嫔的眼睛亮了亮，说的更来劲儿了。

“而且——”

“好了。”

楚帝短短两个字，瞬间打破了珍嫔未出口的长篇大论，只留下珍嫔徒劳地张了张嘴。

“朕的圣旨已下，贤妃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楚帝面色阴沉，漆黑的眼眸如鹰隼般死死的盯着贤妃。

楚帝若是不理她，贤妃还能阴阳怪气地说上一通，可现在楚帝一点名，贤妃瞬间就慌张了起来。

她眨了眨眼，长睫微微颤抖着，硬生生在脸上堆起了一抹笑。

“臣妾没……没有……”

她有！

陛下若是不用那种眼神看她，她能一口气说出一箩筐的理由来。

可在楚帝的冷脸下，贤妃一言不敢乱语，只能垂着眼睫避开皇帝锐利的目光，纤长的手指反复摩挲着杯沿缠枝纹，仿佛这样就让躁动的心彻底静下来。

“呵——”楚帝意味不明的轻嗤了声。

“你最好是没有。”

紧接着，楚帝环视四周，掷地有声地道：“熹宁是公主，是朕的嫡长公主，朕给她封地并无不妥。只不过赐下封地这种事，不患寡而患不均，有人想为自家儿子争取也无可厚非。”

这话说进了在场不少人的心坎里，不管贵妃，贤妃还是淑妃，就连默默低着头的惠嫔，此刻脸色都好了不少。

“但是！”楚帝面容重新变得严肃，冷肃的声音随之响起：“皇子们的前程，朕自有考量，自会给他们建功立业的机会。若这么丁点小利都要同他们的妹妹争，那难免太不堪重用了些。”

听着楚帝将话说的这么重，嫔妃们自然不敢再起什么小心思。

刚刚跳的最高的贤妃，此刻变得格外温顺，应声的也最快：“陛下说得极是，臣妾一时想差了，还好有陛下指点迷津，这才没有误入歧途。”

楚帝却是看都没看贤妃一眼，直接挥了挥手道：“圣旨宣读完了，人你们也都见了，都回去吧。”

“臣妾/嫔妾告退。”

乌泱泱的人群散去，殿内除了侍奉的宫人，就又剩下了她们一家三口。

“陛下——”

皇后娘娘刚开了话口，怀里就多了一个肉嘟嘟的小团子。

楚帝站在宝座前，看着一大一小同款迷茫的神色，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尖。

“眼下时辰还早，朕先去看看德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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