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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零八章 工匠可来


“那如果家里有旧酒?”有人问。

  “也别怕,”童子笑,“把酒滴在手背上,抹开,若有刺鼻的凉味、入鼻直冲,那就别喝。若只是酒香与药香,发暖,不刺,那便多半没问题。”

  店伙咽了咽口水,把自己的瓷瓶递过去。

  朱瀚接了,抿了一点,吐在帕上,皱眉:“小心。昨夜从酒坊出来的那批里,最坏的不是樟脑,是遮住马钱子苦味的粉。你这味不重,可也不净。拿新换的回去,旧的这里销掉。”

  “谢谢。”店伙连连作揖,眼里蓄起水。

  “谢就别说了,去把招牌擦亮。”

  童子抖了抖袖子,笑道,“明日把你家店名贴到‘合格’那块木牌上,叫人都看得见。”

  不多时,捕快押着两名青衣人进场,正是酒坊里的壮汉。

  童子示意他们指认收粉的铺子与路线。

  他们指到一处,围观的里正立刻记下铺名,回头朝人群喊:“谁从这家买过药,带方来换!”人群里有三五个人站出来,队伍挪动,又恢复秩序。

  这时,城门方向急急来了一个书吏模样的人,喘着气,一路抱拳一路喊:“让一让!让一让!府衙传话——”

  人群让开一条缝,书吏冲到案前,颤声道:“府衙承印房,已按王爷之令暂止行文,验关三处停签,孙外堂请您一并过堂。”

  “辰正到了?”朱瀚问。

  “到了。”书吏吞吞唾沫,“堂上正等。”

  “走。”朱瀚一甩袖,步子不急不缓,像稳稳掷出一枚重石,把浮着的一圈圈水纹压住。

  他上马前回头道:“童子,图别收,茶别停。若有人问,照样答;若有人骂,先请他喝口水。”

  童子应下,朝他一拱手:“一路顺风。”

  府衙大堂,檐下的阴影像一条冷线,从堂口一直划到阶前。执印的官坐在偏位上,桌案上摆着新封的印泥与印台,旁边一只笔洗,水清得能照人影。

  两侧坐着司吏与外堂,神色各异,有人的眼神躲闪,有人的背脊挺直。

  “王爷。”执印官起身作揖,“今日停签,是遵令行事。然这两日公事堆积,若长久停下,怕误民用。”

  “误民用的不是停签,是坏签。”

  朱瀚目光掠过众人,声音不响,却落得分明,“今日,只问三件:谁敢盖伪印,谁敢借公印,谁敢拿脏钱。”

  堂上空气像被添了斤重。

  执印官的手指敲了敲案面,发出一点几不可闻的脆响。

  朱瀚把永通暗室里找出的那几方小印一字摆开,又把屋脊取下的“价目木片”放在旁边,随后掏出从西陵驿捡来的“永通”布头,轻轻放在印旁边。

  “先从印说。”

  他缓缓道,“凡此小印若与公印相合,执印官要负责;若与某司吏常用印相合,该司吏负责。印泥之沙性,桐油之稠度,皆可验。请诸位伸指。”

  执印官脸上掠过一丝羞怒,终究还是伸出手来。

  朱瀚让人端来两只印盘,一只新泥,一只昨夜自文房封存的伪泥。

  诸司吏依次按手,五指触泥,指腹留下如鱼鳞一般的细纹。

  朱瀚盯着每一只手,目光像刀,挨个划过。

  轮到一个年轻书吏时,他的手心出汗,泥在指纹间成了豆渣状。

  朱瀚却不出声,只示意继续。

  “再从钱说。”他把顾履安供出的“干仓”路线图铺开,指到几个用红笔圈出的点,

  “这些地方,银子由谁经手?是堂外茶房,是门子,是书吏?一一说清楚。”

  “是……门子。”有人声音发虚。

  “不全。”朱瀚摇头,目光落到孙彦同身上。

  孙彦同会意,起身抱拳,声音清楚:“由茶房做引,门子短手接,书吏开小签,外堂批语,执印官落戳。这一路,一个环节坏了,下面就烂一片。”

  堂上有人脸色涨红,有人低下头。

  执印官沉默片刻,拱手道:“王爷,今日,承此羞,愿担一半罪。然我手下诸吏各有行分,有的人善写字,有的人善跑腿,也有的人……善伸手。”

  “伸手者,先束手。”

  朱瀚抬了抬下巴,捕快立刻上前,将先前端茶被擒的小吏押到堂前。

  朱瀚把那颗外裹薄蜡的小圆颗粒放在案上,用匕首尖敲开,里面露出半点深褐色的粉。

  孙彦同靠近嗅了嗅,轻声:“罂粟壳粉。人喝下去,手不会抖,心会慢,话会少。”

  “谁给你的?”朱瀚问。

  小吏脸色惨白,声如蚊蚋:“……顾慎的人。”

  “顾慎自己呢?”执印官忽道,眼里有了怒火,“他敢进衙门来喂人?”

  “不必他来。”朱瀚沉声,“他的人在门外,时间久了,路自然熟。今日把门口的卖茶贩子全唤来问过——谁与小吏来往密切,谁送过‘稳手茶’,一查便知。”

  他顿了顿,“不过今日不是要抓尽人。今日要把印洗净,把手洗净。印净了,手净了,下面才有话说。”

  执印官点头,像咽下一口苦药:“王爷要如何命我等?”

  “印房明天搬到校场旁边,”

  朱瀚一字一顿,“公印只盖三类:一是救急药,一是清查物,一是换药凭证。其余一律缓。临时再设一桌‘验章’,对照真伪,所有司吏轮班坐堂,三日一换。自今日起,一人写字,一人递印,一人捧泥,一人照押,互相眼睛盯着,谁也别给谁留私道。”

  “遵令。”执印官抱拳,拢袖低头,像总算放下了一块压心的石。

  朱瀚收拾图册,转身出堂。

  门外天光已正,阳光从檐下斜斜落下,镇在大堂的冷线之上。

  他刚踏下台阶,背后有人疾步追出,是那名年轻书吏,脸色发白,眼睛却亮得惊人:“王爷……我愿去校场验章。”

  “为何?”朱瀚停步。

  “我写字。”书吏咬着牙,“我也伸过手。但我识字多,错得不能再错。”

  他说到这,声音忽然发紧,“我家在东城口开小店,这几日,邻居们见我都避着走。我不愿再避。”

  朱瀚静静看了他片刻,点头:“去。记住,印比你脸干净时,你才算真正洗了。”

  书吏眼眶微红,拱手退下。童子在台阶下等,说:“校场那边,温娘已讲了‘遮味’,乡里人学得快,还把您的四个字写在门板上。”

  “好。”朱瀚抬眼,盯着远处校场旗影,忽道:“带我去老张家。”

  童子一愣,随即会意:“您是要看昨夜那几位?”

  “嗯。”朱瀚道,“药理上,断肠草与马钱子虽不同,解法也需调。昨晚换药后,怕有余毒未尽。”

  老张家院落,阳光把墙头上的碎瓦烤得发亮。

  几个病患已能坐到檐下,露出的腕脉虽弱,却有力道回复。

  昨夜昏迷的妇人睁开眼,目光清了许多。

  朱瀚蹲下身,指腹搭在她腕上,呼吸一寸一寸调整与她的脉息贴合,过了十余息,眉头才慢慢松开。

  “上午再喝半碗稀粥,午后少量温汤。夜里别熬夜,别生火熏。”他起身对家人吩咐,“锅已刷净?”

  “刷了三遍,”老张抹着手,“童子爷叫我们刷三遍,我们就刷了四遍。”

  “嗯。”朱瀚淡淡一笑,“多一遍,总比少一遍强。”

  他走到院角那口水缸前,掬了一捧水,轻轻嗅了嗅,水清,不带异味。

  又看了看柴堆,柴头上还沾着药渣。

  他指了指:“这堆柴别用,扔到河边,回头我让人送干净的。”

  “哎。”老张连声答应,转身叫儿子抬柴。童子在一旁嘀咕:“王爷连柴火也看?”

  “昨夜那股粉,最易沾在锅沿、柴灰里。”

  朱瀚淡声,“细处不净,粗处也会坏。”

  说话间,一个瘦高的少年挤到前面,怯怯地开口:“王爷,我……我想学辨药。您那图能给我一张吗?”

  童子看他,笑道:“要一张图就敢学?”

  “我还会背,”少年急了,一股脑背出昨日在校场听到的口诀,“‘嗅味、观丝、手拈、问名’,还有‘醋黑识伪’,我都记得。”

  朱瀚盯他两眼,递了他一根细绳,“先别背,先做。用它在茎上套一套,抽丝便弃。”

  又从袖里抽出一小片断肠草和一小片柴胡,放在他掌心,“回去找你家的井台,把这两片放在阳光里,一炷香后看颜色的差异。你若说得上来哪里不一样,明日到校场来找我。”

  少年眼睛一亮,紧紧捏住那两片草叶,重重点头:“找您!”

  朱瀚目送他跑出巷口,耳边落下院里饭菜的香气,夹着稀粥与蔬菜的清味。

  他收回眼,正要转身,门外忽有快马掠过,一名差役翻身下马,抱拳急道:“启禀王爷!西陵驿查出一处水下木笼,里面藏着没来得及转运的粉包与封签。岸边草丛里还捞出……几方新刻的印!”

  “印刻在水边?”童子皱眉,“怎么不怕潮?”

  “是石印。”差役回,“外壳涂了油,缠了蜡布。”

  朱瀚眼神一沉:“有人以为断一夜就能续上。走,去西陵驿。”

  驿岸上,潮水拍打石阶,溅出细碎的水花。

  两名差役抬着一只木笼上来,笼子里密密麻麻全是粉包,外面裹着油纸,拴结的绳头是新换的。

  旁边几块石印码在一起,印面阴文冷硬,刻的是各处常用的小戳。

  木笼边,还丢着一只断了口的瓷盏,盏内残留茶色,茶面黏着一圈黄腻的油。

  “与小吏那颗‘稳手’一样的药油。”

  童子吸了口凉气,“谁这么急?”

  “不是急,是惯。”

  朱瀚伸手拈起一包粉,皮肤下触到的温度比常温低半分,“水里浸过后,粉更细,摊开时不易结块。昨夜封水,他们改了路,把未转走的货沉在水下笼里,等风头一过捞出来。可惜今晨河水翻,你们巡到。”

  “王爷,怎么办?”差役问。

  “当众开。”朱瀚道,“今日午后,校场验印、验粉、验酒一并做。把这石印也摆出来,叫做印的人看一看。手艺有时能救人,有时能害人,救人与害人之间,工匠也要做个选择。”

  他回身望向河面。冬日的阳光薄薄的,水被照得有些刺眼。

  他站在风里,衣摆被吹得猎猎作响,像一条压在水上的线,虽薄,却直。

  “王爷。”童子忽然低声,“您几夜没合眼了。”

  “好睡的觉,要在把事收住之后睡。”朱瀚笑意淡淡,“我不急。急的是那些还没换药的人。”

  他话音刚落,岸边一位老妪拄着拐走近,脸上沟壑深,眉眼里全是焦急:“王爷,校场那边说,今日还帮验锅吗?”

  “验。”朱瀚转身,声音柔了几分,“拿来吧。”

  老妪立刻让小孙子把背篓卸下,露出一口被擦得发亮的旧铁锅。

  朱瀚用清水涮了一遍,将锅底靠近鼻端,嗅了嗅,又用手指甲刮了一点黑灰,搓在掌心。

  他点头笑道:“干净。回去煮稀饭吧,多煮一会儿。”

  老妪的眼睛一下就湿了,连声道谢。

  朱瀚摆了摆手,背影重新立在河风里。

  午后,校场再一次沸腾。

  石印按序摆开,旁边一块木牌上写着“工匠可来”。

  果然,有几名刻字匠怯怯走到台前,辨认刀痕、摸印面,有人脸色涨红,有人低头不语。

  温梨把铜壶放在案角,手指在壶盖上轻轻一敲,发出清脆的一声,像是一段话的句点。

  朱瀚站在三块木匾中间,手里捻着一根细绳。

  人群安静下来,他把绳环套在一根样草上,抽,断;又套在另一根上,抽,抽不动,丝丝缕缕。

  “这就是‘观丝’与‘手拈’。”他抬起头,“我讲的,你们会忘。可手上做的,你们不会忘。你们学会了,就去教邻居,教亲戚。今日在这里讲一遍,明日在祠堂讲一遍,后日在门口讲一遍,耳朵烦了,手就熟了。”

  有人笑出声,有人点头,有人把孩子往前推了推,让他看清楚。

  “还有。”朱瀚把那包从水笼里捞出的粉举起,刀尖挑开一点,粉末在空气里散成一道淡淡的烟。

  他把白瓷碟递到人群前,让最近几个人各自嗅一嗅,“记住这味,带刺的凉,带假的香,入鼻不落胃。遇见这味,一律不要命令自己‘忍一忍’,把碗端开,问店家,问来人,问到他答不上来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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