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林黛玉端坐在椅子上，闻言缓缓抬起眼，眸中澈亮如秋水，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外祖母，”  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荣国府如今的局面，是各位长辈的决断所致，我一个晚辈，怎好去在王爷面前说三道四？”

贾母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语气沉了几分：“你这是不肯帮外祖母？”

“并非不肯，”  林黛玉微微垂眸，

“只是此事关乎重大，荣国府的分量，安王心中自有掂量，岂是我三言两语能动摇的？再者，二房与忠顺王往来，北静王又看重‘四王八公十二侯’的一体，这其中的关节错综复杂，我若贸然开口，怕是不仅帮不上忙，反而会引火烧身，连累了林家，也连累了外祖母您。”

她顿了顿，又说道：“外祖母，荣国府的根基深厚，又有娘娘在宫中，只要各位长辈能齐心合力，谨慎行事，定能渡过难关。”

贾母心中叹了口气。这孩子，心思玲珑剔透，却也分得太明白了，与荣国府始终隔着一层。她知道，林黛玉是不会轻易答应的了。

“你既说到了娘娘，那你自然知晓那院子本就是为娘娘省亲才建的，如今各位王爷的争端怕都是为了这个，难道你就不能体谅？”

“老太太，这说到了娘娘，我到想问问，娘娘的封号是贤德妃，贤德是什么意思？可是服从陛下为贤德？”

说到这里，林黛玉很认真的看看了贾母，她觉得贾母一定是明白的。

“贤德，贤德，你是说？”贾母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陛下是要修书院的，难道一定要陛下自己个说要把那院子隔出来一块？那娘娘到时候该如何自处？老太太，玉儿言尽于此。”

“罢了，”  贾母挥了挥手，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林黛玉起身行礼，轻声应道：“是，外祖母也保重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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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荣庆堂的月亮门，她听见身后传来茶盏落地的脆响。

贾母定然难以抉择了，贾元春的所谓贤德，从来不是关起门来的富贵荣华，而是要在朝堂风浪里守住本分。若是这点都不明白，那贾元春还怎么在宫中立足？

林黛玉原本不想提点贾母，可看着贾母苍老的样子，还是在荣庆堂说了，至于听不听，那就看贾母的抉择了。

是要维护荣国府的体面，还是让贾元春在宫里的日子好过些，又或者想仗着忠顺王和北静王，接着沉默。

不过，林黛玉看的明白，北静王其实已经在压迫荣国府了，安王传了话来，陛下见过北静王了，还让告倍镜王见见贾府的人。

可这话，林黛玉不能告诉贾母，并非她不愿意，而是不能，这牵扯的太多，她要和安王守护在一起才成。

潇湘馆的竹影像往常一样在石阶上摇晃，紫鹃见林黛玉回来，忙迎上来递过暖炉："姑娘手怎么这么凉？老太太没留您用点心？"

林黛玉将暖炉揣进袖中，指尖终于有了丝暖意："老太太心里有事，我不便多留。"

紫鹃应声去了，林黛玉却在廊下站了许久。贾母怕是还要困在  "三王制衡"  的迷局里，不过这都与她不相干了。

就算贾母听了她的，要让出院子，那王夫人会乐意？定会从中作梗的。

荣庆堂内，贾母正枯坐在榻上。鸳鸯蹲在地上收拾碎瓷片，见她眼神发直，轻声道："老太太，姑娘也是一片好心......"

"好心？"  贾母突然笑了，笑声里裹着寒意，"这孩子是拿着刀在剜我的心呢。"

贾母顿了顿，"她哪里是在说贤德，分明是在说，陛下要的不是一个只懂享福的贵妃，是要贾家做让步。"

鸳鸯手一抖，没有敢接话。

"那园子......"  贾母喃喃自语，"难道终究是要给出去的？鸳鸯，你去叫政儿过来，不要让旁人知晓。"

鸳鸯点头而去，不过多会儿，贾政匆匆前来。

“老太太，有何急事？”

“还能是什么要紧的急事，不过就是为了你还有元春，你去趟忠顺王府，问问王爷，他到底要不要帮衬我们，不能只是嘴上该说说而已，若是王爷只给你打哈哈，你就告诉她，我要把院子让出去了。”

贾政闻言，头上的汗就出来了，让他去给忠顺王打擂台？他可不敢，他连忠顺王的长史都不敢得罪。

“老太太，何至于如此？要不再缓缓？”

“缓缓？有什么缓的，你媳妇和薛家都交好了忠顺王府，还得罪了北静王，安王，那忠顺王要不给咱们些好处，咱们为何要与他交好？”

“可，，，，，”贾政还要推辞。

“你只管去，你如今还是在工部做个员外郎，那忠顺王珍要帮衬咱们，他就不能应承给你升个官？”

听到贾母说让忠顺王给他升官，贾政的眼亮了。贾元春封贤德妃，他没有因此升官，现在要是能让忠顺王应承，那他心里自然是愿意的。

“老太太，那王爷真能应承？”

“他若不应承，你就去北静王府，说你听北静王的，北静王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然后在去找玉儿，说你之前怠慢她了，给她赔罪。”

贾政都不信自己的耳朵，贾母居然要她去给林黛玉赔罪？这让他的面子往哪里放？

“这，，，，”

“不要再迂腐了，都这时候了，还放不下你的面子？你可明白，忠顺王若是不帮衬咱们，咱们就只能跟着北静王，并不得罪安王，如此才安定。”

“是，老太太，我这就去。”贾政擦了擦头上的汗，只好答应去拜见忠顺王，并要在忠顺王面前提给他升官之事。

若是只拜见忠顺王，那他倒愿意，可如今贾母是要他当面问忠顺王要官，他就心里有些怯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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