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回去的路上，海风变得凉爽起来。张垚还沉浸在堂弟那声“嫂子”带来的喜悦和全家支持的兴奋中，心情大好，主动跟半夏聊起了自己家的情况。

“我爸是老大，下边还有个叔叔，就是刚才森森他爸。叔叔家就森森一个儿子，你也见到了……”他絮絮叨叨地介绍着，语气里带着一种将她纳入自己生活圈的亲昵。

然而，半夏的反应却很平淡，只是可有可无地“哦”了一声。她对张垚家的亲戚关系并不感兴趣，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张垚没察觉到她的冷淡，反而更进一步，自顾自地规划起来：“以后咱们结婚，估计也不会常回这边住，所以你知道有这门亲戚就行，平常不上心也没关系……”

这话一出，半夏的脚步猛地停住了。

她转过身，面对张垚，脸上的表情已经冷了下来，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悦和警惕：“张垚，你什么意思？”

张垚被她突然的变脸弄得一愣：“啊？什么什么意思？”

“当初我们说好的，”半夏一字一顿地提醒他，声音清晰而冰冷，“只、谈、恋、爱。不谈未来，不谈结婚。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你想结婚了？”

她的直接质问，让张垚瞬间清醒了过来。他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不小心越界了。但他看着半夏冷若冰霜的脸，心里那股不甘和渴望又冒了出来。

他抿了抿唇，没有否认，而是直视着她的眼睛，坦诚了自己真实的想法：“是，我想。”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恳求：“半夏，我知道现在说这个还早，但我真的想。我能等，等你毕业，等你准备好……”

“我不想！”半夏毫不犹豫地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张垚，我希望你记住我们之间的约定。如果你做不到，出尔反尔……”

她的眼神变得锐利，带着警告的意味：“那我只能走了。我不喜欢，也不信任出尔反尔的人。”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彻底浇灭了张垚刚刚燃起的希望。他看着半夏毫不妥协的眼神，知道这不是玩笑，而是她的底线。

他立刻慌了，赶紧上前一步，想要拉她的手，却被半夏躲开。

“对不起对不起！”张垚连声道歉，语气急切，“是我说错话了！我忘了！我们不谈这个！只谈恋爱！就像现在这样，挺好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提了！”

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绝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前功尽弃。

半夏看着他慌乱道歉的样子，紧绷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眼神里的疏离却没有完全散去。

“记住你说的话。”她淡淡地扔下这句话，转身继续往前走。

张垚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甜蜜的表象之下，那道深刻的裂痕依然存在，并且被他刚才冒失的试探，再次凸显了出来。

他明白，通往半夏内心的路，还很长很长。任何急功近利的冒进，都可能导致满盘皆输。他必须更有耐心，更守‘信用’。

晚上，洗漱完毕，张垚又习惯性地想往半夏的房间里蹭。他觉得白天的小摩擦已经过去了，而且之前也一直是抱着睡的。

然而，他刚走到门口，就被半夏拦住了。

半夏站在门内，表情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指了指隔壁的方向：“你，回那屋睡。”

张垚愣了一下，试图撒娇蒙混过关：“半夏，我就抱着你睡，保证不乱动……”

“你走不走？”半夏打断他，语气冷了几分，“你不走，我走。”

她的话里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成分，眼神清楚地告诉他，这是最后通牒。

张垚看着她冰冷的眼神，心里一沉，知道她是认真的。白天越界试探的后果，此刻显现了出来。他不敢再坚持，生怕真的把她逼走，只好悻悻地后退一步，低下头：“……我走。”

看着张垚落寞地走向隔壁房间的背影，半夏关上门，背靠着门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走到床边坐下，却毫无睡意。白天张垚关于“结婚”、“亲戚”的话，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

是不是，该回去了？  这个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冒了出来。

她开始冷静地复盘这段关系。自从那晚她半推半就和他发生了关系后，张垚确实变得越来越……得寸进尺。他开始不自觉地规划未来，试图将她更深地嵌入他的生活轨迹，甚至今天直接触碰了“结婚”这个最敏感的禁区。

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心里无比清醒。她从来没想过要结婚，至少在她实现自我价值、看够世界之前，绝无可能。她的人生蓝图里，有事业，有自由，有广阔的世界，唯独没有“围着老公孩子转”这一项。

而张垚的职业——军人，注定了他的伴侣需要承担起家庭的大部分责任，需要更多的付出和牺牲，需要稳定地守在一个地方。这和她渴望的自由、流动的生活方式完全背道而驰。

正因为清楚地看到了这本质的矛盾，当初张垚提出“只谈恋爱，不谈结婚”时，她才觉得这是个可以接受的方案。各取所需，享受当下的陪伴和温暖，不给彼此套上枷锁。

她承认，张垚是个很好的男朋友。他真诚、热烈、细心，甚至在很多事情上迁就她。和他在一起，大部分时间是轻松愉快的。

但是，“好男朋友”和“合适的结婚对象”是两回事。

如果跟他结婚，我做不到。  半夏在心里再次清晰地告诉自己。

这段关系，似乎正在滑向她最初设想的轨道之外。张垚的期待在增长，而她的底线却寸土不让。

继续下去，是对他的不公平，也是对自己的消耗。

回去的念头，一旦产生，就开始疯狂滋长。也许，是时候冷静一下，重新评估这段关系的可持续性了。在陷入更深之前，及时止损，对两个人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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