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血色婚礼（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龙傲天立于上官云烈与天断崖之间，灰衣猎猎，看似苍老的身躯却仿佛蕴含着擎天巨力。他双手微震，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沛然之力涌出，将状若疯魔的上官云烈和心神激荡的天断崖同时逼退三步！
“龙叔！”天断崖收刀而立，脸上血色尽褪，低下头，不敢直视龙傲天那灼灼的目光。他可以面对上官云烈的怒火，却无法承受这位亦师亦父长者的失望。
上官云烈拄着烈云匕，单膝跪地，大口喘息，腿上的伤口血流如注。他看着龙傲天，赤红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有委屈，有愤怒，也有一丝……孩子般的依赖，但旋即又被无尽的悲凉淹没。
“龙老……”他声音沙哑，“您……都看到了？”
龙傲天没有立刻回答，他环视四周。曾经繁华鼎盛的上官庄园，此刻已成人间炼狱。他亲手参与建立的、Z国最精锐的龙组，正在屠戮另一批他曾寄予厚望的、守护国家的军人。他的心，如同被无数把钝刀切割。
“我都看到了。”龙傲天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和痛心，“看到了背叛，看到了疯狂，看到了……一个时代的终结。”
他目光转向天断崖，语气陡然转厉：“断崖！我创立龙组时立下的第一条铁律是什么？！”
天断崖身体一颤，艰难地开口：“龙组……永不对内，只为御外……”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龙傲天怒喝，声浪如同实质，震得在场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将屠刀挥向曾经的战友，挥向国之柱石？！这就是你理解的‘为国而战’？！”
“龙老！”天断崖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痛苦与挣扎，“是上官云烈他僭越规则，藐视首席，公然……”
“规则？首席？”龙傲天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龙组何时成了某个人清除异己的私兵？！断崖，你太让我失望了！”
这句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天断崖心上，让他踉跄后退，脸色惨白。
龙傲天：“赵虎……你终究还是走出了这一步。为了权力，不惜引外敌，毁长城……这真的是为了Z国吗？还是为了你赵家的万世基业？”
天断崖：“我错了吗？服从最高命令，清除威胁……难道不是龙组的职责？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就在这时，一名龙组通信官快步跑到天断崖身边，低声急报：“队长！紧急军情！上官家嫡系边防军第三、第七指挥部，在十分钟前同时遭遇不明身份武装力量毁灭性打击！疑似……长留国‘影舞者’特种部队的手法！”
“什么？！”天断崖和上官云烈同时失声。
上官云烈猛地看向龙傲天，眼中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嘲讽和绝望：“哈哈……哈哈哈！龙叔！您看到了吗？这就是您要维护的‘规则’！赵虎他……他引外敌屠我袍泽！这就是你们要的Z国？！”
龙傲天的身躯微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他缓缓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死寂。
他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赵虎的狠辣，超出了他最坏的预计。
上官云龙护着彭芳母子，从一处隐蔽的枯井中钻出。外面，五名“暗影”成员早已在此接应，人人神色警惕，身上带着搏杀后的痕迹。
“龙爷，快走！东面三公里外有接应车辆！西面和北面都发现了龙组的搜索队！”一名“暗影”急声道。
彭芳抱着因为极度恐惧和颠簸而昏睡过去的上官云飞，气喘吁吁，秀发凌乱，华丽的旗袍上沾满了泥土和血污。但她紧紧咬着下唇，一声不吭，只是用尽全身力气跟着队伍。
突然，前方树林中传来细微的响动。
“戒备！”上官云龙低喝，残云刀瞬间出鞘一半。
几道黑影从林中闪出，并非龙组，而是慕家的私人武装！他们显然是在外围清扫，意外撞上了逃亡队伍。
“在这里！上官家的余孽！”为首一人兴奋地大喊，举枪便射！
“找死！”上官云龙眼中杀机爆闪，身形如鬼魅般窜出，残云刀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凄冷的弧线。
刀光闪过，血花迸溅。那名慕家头目连同他身旁的两人，瞬间毙命！
其余“暗影”成员也同时出手，动作迅捷狠辣，短短几个呼吸间，便将这支慕家小队全歼。
但枪声已经暴露了位置。
“快走！”上官云龙拉起彭芳，不顾一切地向着东面狂奔。他能感觉到，更多的敌人正在从四面八方合围过来。
彭芳在奔跑中回头，望了一眼庄园的方向，那里火光隐隐，杀声未绝。两行热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混合着汗水与污泥，在她苍白的脸上划出两道清晰的痕迹。
彭芳：“云烈……永别了。我会活下去，带着云飞活下去……直到他为你，为上官家，讨回公道的那一天！”
上官云龙：“大哥……一定要撑住！等我安置好嫂子和云飞，我一定杀回来！赵虎，慕云剑，萧战……还有天断崖！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上官云烈撑着烈云匕，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他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脸色因失血过多而苍白，但他的脊梁，依旧挺得笔直。
他看向龙傲天，眼神平静得可怕：“龙叔，您走吧。这是上官家的劫数，不应将您拖下水。”
他又看向天断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冰冷的弧度：“天断崖，告诉赵虎。他赢了。但他永远无法真正征服我上官家！我上官家的魂，不灭！”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面向主楼的方向。那里，有他挚爱的妻子和儿子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他举起烈云匕，横于颈前。
“将军！”
“大哥！不要！”
残存的死士发出绝望的呼喊。
天断崖瞳孔骤缩，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却被龙傲天抬手拦住。龙傲天看着上官云烈的背影，老泪纵横，他知道，这是上官云烈为自己选择的，最体面的结局。死于敌手是屈辱，自裁殉道，是最后的尊严。
“芳儿……云飞……云龙……保重。”
上官云烈低声呢喃，如同告别。下一刻，他手腕猛然用力！
血光冲天而起！
Z国的一代军神，上官家族的家主，上官云烈，就此陨落。他庞大的身躯缓缓倒下，最终匍匐在地，面朝主楼，仿佛在守护着他再也无法回去的家。
全场死寂。
风，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止了呜咽。
所有残存的上官家死士，看着家主倒下，眼中失去了最后的光彩。他们纷纷调转刀口，或自刎，或冲向龙组发动最后的自杀式攻击，无人投降。
龙傲天闭上双眼，两行浊泪滑过苍老的面颊。他身形一晃，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天断崖怔怔地看着上官云烈的尸体，手中的无影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做到了“斩草除根”的命令，却感觉自己的灵魂，也随之死去了大半。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上官云龙护着彭芳母子，历经数次险死还生的遭遇战，终于抵达接应点，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货车。他们迅速上车，车辆立刻发动，撕破夜幕，向着未知的、充满危险的前路疾驰而去。
而在他们身后，上官庄园的火光渐渐微弱，最终被更浓重的黑暗吞噬。
首都的天空，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仿佛苍天也在为这个显赫家族的覆灭，流下无声的泪水。
一个时代，结束了。
但仇恨的种子，已经随着逃亡的车辙，深深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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