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祭司

这一次，金色锁链没有锁住食梦貘的口鼻，它的口中涌出气流，吸食周围的一切。

白姬缓缓抬手，之前沉入水中的洗梦石浮上了半空。

洗梦石发出莹润的光泽，被食梦貘吸入了腹中。

白姬笑道：“轩之，我劝你站得离食梦貘的头部远一些。”

元曜还没理解白姬的话。

“咪——呦呦呦——”

那食梦貘突然张开了嘴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长鸣，它的口中喷出了滔天的污秽黑泥。

一波又一波的肮脏黑泥从食梦貘的体内倾泻而出，堆积在九洲池里，一股浓烈的脏臭味弥散开来。

元曜、宰相、络腮胡等五人躲避不及，都被黑泥淹没到了大腿的位置。他们强忍着恶心，十分惊愕地站在黑泥之中，看着食梦貘继续呕吐肮脏的污秽。——这些污秽黑泥都是一千年里，食梦貘吃下的噩梦所累积而成的脏污的负能量。

离奴十分无语，道：“主人，那是五个傻子吗？那么脏臭的污泥堆在身边，他们都不知道挪脚走开……”

白姬笑道：“大概是被吓住，忘记跑了。没关系的，九洲池的水已经被洗梦石化作了净梦之水，噩梦化作的污泥一会儿就会溶解消失。”

食梦貘吐出体内的污泥之后，它的体型和颜色又一次起了变化。

食梦貘由大象大小，逐渐缩小到了野猪一样的大小。它的身上不再分泌污泥，皮肤的颜色由漆黑如夜变成了浅浅的灰色，那层浅浅的灰色下面，似乎还掩藏着一些光晕。

食梦貘的眼睛里有了神采，脾气也不再暴躁，而是变得温驯了。

白姬默念口诀，收了缚云锁。

天空也不再有风云变幻，电闪雷鸣。而是一轮圆月浮出缥缈的螺云，漫天星光，闪闪烁烁。

食梦貘吐尽了腹中的污泥，最后吐出了洗梦石。

食梦貘甩甩头，摇摆身体，抖干皮肤上的水。

“咪——呦呦——”

食梦貘仰头鸣叫，就要飞上天空。

白姬见了，道：“哎呀，还没彻底净化呢！轩之、宰相，别让它跑了，你们快抓住它。”

因为食梦貘现在只有猪一样大，眼神充满灵气，看起来也温顺，没有攻击性，元曜等五人也就不怕它，一起围上去捕捉它。

食梦貘十分灵活，见众人围追它，看准了宰相和元曜之间的空隙，一头钻出了包围圈。

络腮胡见食梦貘跑了，急忙一跃而起，纵身去扑它。

结果，食梦貘灵巧地躲避，络腮胡摔在地上，扑了一个空。

五个人围追堵截食梦貘，鸡飞狗跳地折腾了半天，连九洲池中的污泥都被洗梦石净化干净了，他们都还没有捉住。

离奴看得着急，道：“五个人加在一起也有十只手，却连一只猪都抓不住，真是太笨了……”

离奴实在看不下去了，纵身一跃，化作一只九尾猫妖，直扑食梦貘而去。

离奴出马，一个顶五个，它辗转腾挪，十分灵活。

食梦貘无处可跑，被九尾猫妖压在爪下。

“离奴，按住它。”

白姬施施然走向九洲池，在食梦貘面前蹲下。她纤手翻转，池水中的洗梦石浮上来半空，停留在了她的掌心。

食梦貘被困在离奴的爪下，它一开始有些狂躁，但是看见白姬手上的洗梦石，似乎明白了什么。它不再挣扎，变得温驯，趴伏在浅水中，十分有灵性的眼睛如同星辰一样，闪闪发光。

白姬笑道：“不要害怕，我来彻底净化你。”

白姬以手掬水，用洗梦石在食梦貘的躯体上移动。

非常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食梦貘灰色的皮肤开始融化，仿佛一层污泥被洗掉。污泥底下，有斑斓的色彩与淡淡的光华逐渐显露出来。

渐渐的，食梦貘恢复了真正的颜色。没有被噩梦累积的负能量侵蚀的它，有着五彩斑斓的皮肤，浑身散发着梦幻般的彩光。

随着食梦貘彻底被净化，周围的环境也起了变化。

一些半透明状，五颜六色的轻烟慢慢地腾起，飘散在白姬、元曜等人的周围。

月光之下，彩烟丝线般绽开，飘飘荡荡，盘旋起舞，形成各种奇妙而斑斓的图案。

“咪——呦呦呦——”

食梦貘见了，欢鸣一声，飞跑到彩烟之中，开始吸食。

这一次，食梦貘没有胡乱吸食，它只吸食黑色、棕色、灰色的梦之丝，而留下了那些斑斓绚烂的色彩。

宰相看见了，老泪纵横，欢喜不已。

“太好了！感谢苍天，神兽被净化了！”

络腮胡、八字胡、矮胖子也十分高兴。

奇妙的地方是，食梦貘吸食黑暗的梦之丝时，会有一点光芒从它的头顶溢出，这萤火一般的梦幻光芒会飘向来自梦之国的宰相、络腮胡四人，并没入四人的身体。

梦之国的四人吸纳了光芒，生命力似乎得到了滋养，变得更加有活力。

四人因为开心，尽弃前嫌，也不管宰相与贼寇的尊卑，手拉手地在九州池畔一起围圈跳舞。

跳着跳着，四人就恢复了拇指大小。

面对这种奇妙的事情，望着四周飘荡的彩色梦之丝，元曜感觉自己像是置身在梦境一样。

“白姬，这也太神奇了。”

小书生感叹道。

白姬笑道：“轩之，梦本来就是世界上最神奇的事情。”

离奴早已恢复成了小黑猫，它看着正在吃噩梦之丝的食梦貘，道：“主人，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白姬笑道：“我们把食梦貘送回梦之国去。”

食梦貘吃饱了梦之丝，又找了一个地方，开始睡觉。

食梦貘入眠的一瞬间，它也变得拇指大小，恢复了它在梦之国的体型。——它似乎能够随着所处的世界而随意改变自身的大小。

梦之丝消失，食梦貘入梦的瞬间，人间重叠扭曲的梦境破碎了，太初宫和洛阳城恢复了正常，人们纷纷打着呵欠从睡梦之中醒来。

人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些人疑惑，自己正在做事，怎么会睡着了？有些人在家里的床上入眠，看见还是夜晚，又翻了一个身，继续睡觉。

白姬、元曜、离奴和宰相、络腮胡四人一起带着食梦貘去梦之国。

因为带回了食梦貘，还净化了食梦貘，梦之国的国王十分高兴，设宴接见了白姬一行人。

之前，白姬和宰相做了一笔交易，她帮助净化食梦貘，作为交换，她要做梦之国的大祭司之一。

为什么是大祭司之一呢？因为白姬不想生活在梦之国，也不愿意天天待在圣园里照料食梦貘，主持各种祭祀典礼，这些琐碎的事情还是让别的大祭司来做，她只想要一个能够随时合法进入圣园，接触食梦貘的身份。

宰相在国王面前夸大吹嘘白姬的功劳，推举她成为圣园的大祭司。

国王考虑了一下，圣泉水已经干涸，洗梦石是白姬的，只有白姬能够净化食梦貘，也只能同意她当大祭司了。

大祭司的册封和加冕仪式有些繁琐，于是白姬、元曜、离奴三人在梦之国逗留了几天。

络腮胡三兄弟在净化食梦貘上也有功劳，宰相如实向国王禀报了。

白姬看在络腮胡三兄弟任劳任怨地替自己打下手，也没有要求回报的份上，替他们遮掩和隐瞒了食梦貘是被他们带入人间的事情。只说食梦貘得不到净化，妖魔化之后，丧失神智，自己误闯出圣园，跑去了人间。

国王看络腮胡孔武有力，有勇士气概，十分欣赏，册封了他做护国大将军。

络腮胡三兄弟本来想造反当皇上，结果皇上没当成，却变成了护国将军。他们三个头脑不好使，合计来，合计去，也不知道还要不要谋反，于是去找他们认定的军师——元曜——商议。

元曜一听，急忙劝络腮胡三兄弟从此踏踏实实地当护国将军，保家卫国，忠于皇上，再不要有谋反的心思。三兄弟都不爱动脑子，习惯性地听了军师的话。

元曜一直不明白，白姬为什么要当梦之国的大祭司。他问了几次，白姬只是微笑，并不回答。

三天后，梦之国里的事情忙完，白姬、元曜、离奴回到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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