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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无解之题,暗夜独行


细香在石室中悄然燃烧,青烟似一道纤细的银丝,在清冷的夜明珠光辉里扭曲、升腾,最终消散于无形。

石室内死寂如渊,仅有香头偶尔爆开的细微噼啪声,如同一个时光的碎裂,敲击在沐云笙紧绷得几近透明伫立原地,玄袍如墨,周身散发出一种拒人**里之外的冷冽气息。

君槿公子的面具下目光如同深邃如古井,平静无波地落在沐云笙身上,却又仿佛穿透了她,望向某个虚无的远方,仿佛在探寻着她灵魂深处的隐秘角落。

“何为生之极?

何为死之渊?

何为绝望之尽头?

何为恨意之……

永燃不熄?”

这个声音,如同一阵寒风中飘零的残叶,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凄凉与决绝,每一个字都似有千钧之重,狠狠撞击在君槿公子的心头。

这问题,仿若一把未开刃却沉重无比的钝刀,狠狠撞在他的心头。

它不是江湖秘闻,不是朝堂阴私,而是直指生命本质与极致情感的诘问。

每一个词,都带着沐云笙身上那股仇恨与痛苦愈发浓得化不开、与年龄阅历截然不符的沉痛与苍凉。

他能从史书中找到慷慨赴死的记载,能从刑狱里听闻绝望的哀嚎,也能从仇杀中感受到强烈的恨意,但是,当她这些被推向极限的词汇组合在一起,构成的是一种他从未真正体会过的、属于个体灵魂最深处炼狱般的图景。

尤其是当他看向沐云笙问出这个问题时,那双强行平静的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是几乎要将她的自身也焚烧殆尽,真实不虚的恨意与绝望。

那不是无病**,而是从骨血里透出来的冰冷与灼热交织的气息。

她,沐云笙究竟经历过什么?

一个养在深闺的相府嫡长女,为何会有如此深刻入骨的痛苦?

君槿公子的心中在波澜起伏。他突然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洞察力和情报网络,

在沐云笙这个巨大的谜团面前,第一次显得如此无力。

他或许可以编造一个听起来富有哲理的答案,但是,面对那双仿佛洞悉了生死彼岸的眼睛,任何不触及核心的敷衍,都显得苍白可笑。

一炷香的时间,在沉默的对峙中飞速流逝。

香柱越来越短,灰白的香灰一截截跌落,如同沐云笙的内心逐渐熄灭的希望,又似君槿公子逐渐耗尽的耐心。

沐云笙的掌心沁出冷汗,她的眼神依旧坚定。

她在赌,赌这个问题的个人化与极致性,赌君槿楼主无法在短时间内给出一个能让她这个“归来者”认可的答案。

终于,当香头上最后一点红光熄灭,最后一缕青烟散尽时,君槿公子缓缓开口了,声音依旧沙哑,却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聚焦在沐云笙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审视,“或者说,它的答案,只存在于问者心中。

外人纵有千般揣测,亦难及其万一。”

他承认了这道题的无解,至少对他而言,在此刻是无解的。

沐云笙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几乎脱力。她赢了!

“所以……”

君槿公子继续道,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冰冷,却似乎少了几分杀意,“这场赌局,是你赢了。

按照这个约定,君槿楼,愿意接下你的委托。

我们倾力调查顾瑜玥夫人死因,直至水落石出。”

沐云笙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微微颔首:“多谢君槿楼主。

希望君槿楼的能力,莫要让我更加失望。”

沐云笙顿了顿,补充道,“若有消息,如何联系?”

“届时,自会有人通知你。”

君槿公子言简意赅。

沐云笙的目的已达成,她一刻也不想在这令人窒息的地方多待。

“既如此,在下告辞。”

她拱手一礼,转身便朝着来时的石门走去,步伐看似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君槿公子没有阻拦,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面具下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

沐云笙轻轻地推开石门,再次踏入那条幽暗、布满荧光石和白骨碎片的甬道。

与她来时被引领不同,这一次,她是独自一人。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  面对君槿楼内这些错综复杂、如同迷宫的路径,沐云笙一人却没有丝毫犹豫。

她的脚步甚至比来时更加稳健,在几乎没有光亮的黑暗中,精准地选择着每一个岔路口,仿佛对这条路烂熟于心!

君槿公子透过尚未完全关闭的石门缝隙,静静地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毫不犹豫地融入黑暗,以惊人的速度消失在错综复杂的甬道深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极其诡异的感觉。

这个君槿楼所有的通道,乃是他亲自参与设计,布下了精妙的奇门阵法,看似只有一条主道,实则暗藏无数迷惑人心的岔路与陷阱。

若是无专人引路,闯入者极易陷入迷阵,最终力竭困死其中。

可是她……

沐云笙……

真的是第一次来吗?

可是,他哪里知道,沐云笙的前世,在那片暗无天日的地牢中被囚禁了太久太久,她的世界早已经只剩下一个永恒的黑暗。

对于黑暗,没有人会比她更加熟悉,更加适应。

而且,来到君槿楼这等龙潭虎穴,以她重生后的谨慎,怎么可能不拼尽全力记下来时的每一步路?

多亏了她的前世,无尽的黑暗折磨和濒死体验,让她的心志和记忆力都变得异常强大,强到了过目不忘的境界!

沐云笙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里,石门缓缓合拢。

君槿公子依然站在原地,夜明珠的光辉将他玄色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他微微低下头,看着自己刚才抓住沐云笙手腕的那只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温热的触感,以及她挣扎时那决绝的力量。

“沐云笙……”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面具下的眉头微微蹙起。

这个女子,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充满了矛盾与秘密,危险,却又……

让人忍不住想去探究所有的秘密。

调查顾瑜玥的死因,或许,也能顺带揭开她身上的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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