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像

待一干人等退下，皇上身子后仰，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宣钱清进殿！”

“宣太医院院判钱大人进殿！”德海公公高声唱道。

钱清疾步跨入御书房，对着上首一揖：“参见陛下！”

“免礼！”皇上抬抬手，如闲话家常般温和询问道：“钱爱卿，你觉得江风禾此人如何？”

“江大小姐？”钱清微微一愣，虽有些不明白皇上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却还是据实答道：“江大小姐坚强勇敢，容色无双，是个好姑娘！”

闻言，皇上爽朗大笑：“把品行摆在容貌之前，看来钱爱卿你真的很欣赏她呀！”

“陛下！”钱清低呼，连连摆手道：“陛下，臣对江大小姐并无冒犯之心，瞧见她的第一眼愣神，也是因为她像极了家祖书房中的画像。”

“你也觉得她像欧阳家早逝的姑奶奶？”皇上瞬间敛起笑容，神情很是严肃。

“陛下……”钱清猛然抬头，正对上皇上锐利的眸子。

“咕咚！”他艰难咽了口唾沫，下意识点了点头：“确有六七分想象。”

“有意思！”皇上鼻腔中溢出一声轻哼，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臂托：“可有法子验亲？”

“回陛下，并无全然可靠的验亲之法，滴血验亲，非血亲亦能血液相融，可行性不足三成！”钱清轻声答道。

“朕知道了！”皇上微微点头，沉声嘱咐道：“此事，不得让第四人知晓，记住了吗？”

“微臣谨记！”钱清躬身，倏地想到什么，额际沁出层层细汗。

“行了，退下把！”皇上摆摆手，重新靠回椅背上。

“陛下！”德海公公小步上前，轻轻为皇上按揉紧绷的肩颈，小声道：“您口中那位欧阳家的姑奶奶，可是被流放的江昊江大人的发妻欧阳氏的姑奶奶？”

“你竟还记得她？”皇上意外地瞥了贴身大太监一眼，面上神情让人捉摸不透。

“原是忘了的，可方才听陛下提及，回忆登时浮上心头。”德海手下力道不变，掐着嗓子轻声道：“说来，奴才也就在三十多年前见过那位姑奶奶一回，那时她已四十有四，依旧美得让人不敢直视，次年听说她香消玉殒，奴才心里委实惋惜了许久。”

“呵！”皇上闷笑一声，舒服地闭上双眼：“朕倒是不曾见过她真人，却分别在父皇与祖父的遗物中见过她的画像，是以，印象极其深刻。”

闻言，德海公公登时瞪大了他的绿豆眼：“陛下，您的意思是，太上皇与太祖皇皆心悦欧阳家那位姑奶奶？”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老七不就陷进去了？”皇上说到这，指尖点了点臂托，声音轻了几分：“就连文渊那个不近女色的，眼珠子也粘在了江风禾身上。”

“这……”德海公公倒吸一口凉气，紧张地咽了咽唾沫：“如此说来，江大小姐有可能是江昊大人之女？”

“她就是江昊之女！”说到这，皇上缓缓睁开双眼，定定看向贴身大太监：“老七是什么性子，这些年你也看得分明，原本我还觉得奇怪，他打小便追权逐利，怎的大了反倒搞起纯爱，对失势的江心容不离不弃，原是早就同江鹤完全绑定在了一处。”

“许是七皇子殿下对江心容动了真心，又认定江昊大人还能起势，这才一直保留婚约？”德海公公有些不确定道。

“真心？他方才听江风禾陈述过往时那心疼的一瞥，胜过看江心容的千眼万眼！”皇上冷哼一声，眼底浮现几许厌恶：“难怪江昊一案朕始终查不到蛛丝马迹，原是江鹤那老匹夫早就在本家安插了内贼！”

闻言，德海公公垂下脑袋，不敢再做回应。

皇上也不指望他能回自己的话，只自顾自骂道：“朕倒是小瞧了老七那小子的胆量，平日里在朕面前破绽百出，不过是藏锋显拙，实则连朕的心腹都敢栽赃陷害！”

江昊一案，他虽对老七抱有怀疑，却并不深，毕竟，江心容是江昊的女儿，老七又与江心容有婚约在身，扳倒江昊，于他有害无益。

哪曾想，此案背后还藏有猫腻，江心容并非江昊所生，如此一来，许多原本想不通的谜题便迎刃而解。

皇上视线瞟向敞开的御书房大门，十丈开外的宫道上，江鹤正抹着眼角，声泪俱下地向养女表达拳拳慈父心肠。

江风禾蹙眉聆听，不时配合地落下几滴眼泪。

“风禾，是为父治家不严害了你啊！”江鹤捶胸顿足，满脸痛苦之色：“那下毒之人定是冲着为父来的，若当年中毒的是为父该有多好啊！”

“爹！”江风禾拽住养父的手，情绪很是激动：“女儿从未怪过您，能回到您和娘亲身边，女儿已经很高兴了！”

“此话当真？”江鹤眼前一亮，反握住养女双手，温柔道：“那你可愿随为父回府？”

“这……”江风禾红唇轻抿，神色踟蹰。

见状，江鹤立即皱起眉头，戚戚然道：“为父就知道你心里有怨……”

“爹，女儿不是这个意思！”江风禾连连摇头，视线有些躲闪：“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江鹤着急追问道。

“女儿心知，爹娘是疼爱女儿的，可就怕下人胡乱揣度主子的心思……”江风禾说到这，看了眼不远处的御书房，声音轻了几分：“爹今日因为府中那些个不懂规矩的狗奴才官降一级，可落在他们眼中，怕是会认定女儿是个灾星，从而更加怠慢女儿！”

“女儿不回府还好，拖着这么具孱弱身子回府，再被怠慢出什么事，爹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啊！”

闻言，江鹤眼底闪过一抹恼怒，却还是装出一副担忧神色：“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住在他人府上，终归不是事呀！”

“江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他人府邸是他人府邸，临安王府是临安王府！”褚天纬幽幽出声，一双狐狸眼笑眯起，模样很是欠揍：“放眼整个京城，谁家不敢将自家未嫁的姑娘送到临安王府上客居？怎的，江大人这是怀疑临安王的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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