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翻脸
大雨一直持续到后半夜，雨势稍转小，就有乌泱泱一群丫鬟涌入穗香院。
众人推推搡搡，相互埋怨。
“你怎么办事的，竟是不知道留在院中，大小姐可生着病，这么长时间没人照顾，若是病出个好歹来，我看你怎么同老爷夫人交代。”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没留在院中，你不也没留在院中，怎就成了我一人的不是？”
“……”
吵吵嚷嚷间，丫鬟们来到江风禾的闺房外。
“快进去看看大小姐吧！”一脸长的丫鬟言罢，不给众人敲门的机会，一把将紧闭的房门推开。
屋内亮着未燃尽的烛火，照出床榻上隆起的小小一团。
长脸丫鬟面色微变，快步行入屋内四下张望。
“芍药，你怎么了？”三喜轻轻拍了下长脸丫鬟的肩膀，不明所以道：“你在找什么呢？”
“没……没什么……”芍药收回目光，倏地一拍脑袋，故作懊恼道：“我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言罢，不待有人接话，她拔腿就往外冲。
“真是，咋咋呼呼的！”三喜摇摇头，小步行至榻前：“大……”
瞧清榻上女子模样的瞬间，三喜骤然变了脸色，惊呼道：“快，快去请大夫，再去通知老爷夫人……”
“还有红雾和兰雀，快把她们找回来！”
“怎么了？”有人好奇探头，待瞧见床榻上少女烧得通红的脸，登时如见了鬼般后撤，拔腿就往外跑：“老爷，夫人，不好了，大小姐高热昏厥了！”
“大夫，快请大夫！”
穗香院内乱成一团，而此时，芍药已然冲入主院。
“芍药，你做什么咋咋呼呼的？”李嬷嬷抬手挡住横冲直撞的芍药，没好气道：“这儿是主院，你已经被调入穗香院了，别走错地方！”
“李嬷嬷！”芍药激动地抓住李嬷嬷的手，粗喘着气压低声音道：“高公子不在大小姐房内！”
闻言，李嬷嬷面色一变，诧异道：“你确定？”
“确定！”芍药用力点头，笃定道：“大小姐的床榻整整齐齐，人正睡得香甜，显然没被高公子侵犯。”
“糟糕！”李嬷嬷捶手，转身就往屋内跑：“夫人，夫人，不好了！”
等穗香院侍候的丫鬟跑到主院，主院已然乱成了一锅粥。
灯笼一盏盏亮起，整个江府火光冲天，亮如白昼。
“高公子！”
“高公子！”
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很快，在客房睡下的高玉山也被惊动。
乌泱泱的人头聚集，又在指令中散至江府每一个角落。
半个时辰后，一道惊恐的尖叫声划破夜空。
闻声，江鹤立即领着小厮朝声源处赶去。
“江鹤！”高玉山死死拽着江鹤的胳膊，面上是难掩的急切：“我可就暨阳一个孩子，若他在你江府内出了任何闪失，我饶不了你！”
“高大人莫急，许是高公子吃了些酒，走错了院子，上错了床榻，与院中丫鬟有了首尾！”江鹤反按住男子手背，轻轻拍了拍，压低声音道：“你放心，一个小丫鬟，我能处理好，绝不会坏了令郎的名声。”
“那你家大姑娘呢？”高玉山微微眯起眼睛，神色颇为不善。
“我答应高大人的事何时反悔过？”江鹤笑着反问道。
闻言，高玉山这才缓和了脸色将手松开。
待赶到声源处，院中早已围满了人。
江鹤上前将围在最外层的小厮拨开，沉声询问道：“吵吵嚷嚷的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找高公子吗，高公子人呢？”
“高……高公子死了！”小厮伸手朝前一指，人群乌泱泱散开，露出躺在地上的高暨阳的尸体。
男子皮肤发绀，口鼻处有淡红色泡沫，左面颊与双手上有明显的擦伤痕迹，尸体扭曲僵硬，显然死了好几个时辰了。
“暨阳！”高玉山悲呼一声，疯了般扑到儿子尸体前用力摇晃：“醒醒，你快醒醒，你别吓唬爹！”
回应他的，只有双手触及的冰凉僵硬的触感。
高玉山动作猛地僵住，缓缓转身看向江鹤，一双眼睛红得能滴出血来：“江鹤，这便是你口中的没事！”
“高……高大人……”江鹤神色僵硬，扯着唇角磕磕巴巴道：“事发突然，咱们先上报……”
“江鹤，我跟你拼了！”高玉山暴喝一声，如一头发怒的雄狮冲向男子，一拳狠狠砸在男子脸上：“我要杀了你！”
“高大人！”
“高大人！”
江府小厮七手八脚将人拉住，生怕迟一步自家老爷被对方打死。
“老爷！”
“老爷！”
高大人带来的随从见势不对急忙冲上前，奈何人少势弱，很快被江府小厮一并按住。
“高大人，高公子的死我也很痛心，可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关键是抓住凶手，还高公子一个公道！”江鹤揉着青肿的脸从地上爬起，语气分外温和，带着满满的安抚意味。
“是呀高大人，报官抓凶手要紧！”几个小厮附和道。
然，此时高玉山已然出于崩溃边缘，哪里还听得进周遭的声音。
他两眼直勾勾盯视着江鹤，几乎将一口银牙咬碎：“江鹤，若不是你，我儿不会死！”
末了，不待男子做出反应，他便扯着嗓子高声道：“若非你今日设宴，让我儿来奸污你长女江风禾，我儿不会不带随从，更不会枉死井中！”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饶是身为家主的江鹤在场，也没能压住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老爷让高公子奸污大小姐？亏你这老匹夫说得出口！”有小厮朝高玉山啐了口，恶狠狠骂道：“高公子什么德行京城谁人不知，我家大小姐就是再不受宠，也轮不到你家公子来占便宜，还请高大人莫要失了智，胡乱攀咬我家老爷，高公子往日行事张扬，结仇颇多，说不准就是死在自己的桃花债上！”
闻言，江鹤面色大变，不等他看清说话之人的面目，高玉山已然被气得发狂：“江鹤，你这两面三刀的老匹夫，竟敢放纵下人羞辱我儿，既如此，我必叫你身败名裂！”
言罢，他也不给对方辩解的机会，一把甩开钳制他的小厮：“看好暨阳的尸身，我这就去请大理寺少卿来！”
“是！”高家随从应声，齐齐甩开钳制，上前围住高暨阳的尸体。
“玉山兄！”
“玉山兄！”
江鹤疾步追上高玉山的步伐，急切道：“玉山兄，请你万万冷静，今日之事，必然是有人从中挑拨，你可不要入了他们的圈套啊！”
闻言，高玉山瞥了男子一眼，喉中溢出一声冷笑：“等你家江崇光死了，你再来同我谈冷静！”
撂下这句话，他一把挥开对方抓上来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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