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史记》为证,丞相之罪!
大秦,咸阳宫。
死寂。
那足以让日月无光的璀璨华光早已敛去,可那台充满了无尽精密与“科技”之感的蒸汽模型,却依旧在案台之上,不知疲倦地转动着。
“嗡嗡嗡……”
微型齿轮咬合转动的细微声响,在这死一般寂静的大殿之内,显得格外的清晰,也格外的……刺耳。
每一声转动,都仿佛是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李斯与蒙恬的心头,将他们那早已是根深蒂固的世界观,给砸得支离破碎!
然而,此刻的李斯,却已无暇去顾及那神鬼莫测的蒸汽之力了。
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头来自太古洪荒的绝世凶兽,给死死地盯住了!那股子几乎要将他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无上杀意,让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不受控制地疯狂战栗!
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御座之上,那个他此生,最为敬畏的无上存在!
他知道,陛下,动了杀心!
可……
可他想不明白!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
就在他心底惶恐不已,几乎要被那份足以吞噬一切的恐惧,给彻底压垮之时,一道充满了无尽冰冷与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
“李斯,你也看看吧。”
嬴政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魔力。
他缓缓抬起手,竟是将那卷,充满了无尽古朴与“历史”之感的泛黄竹简,径直,递到了那个,早已是噤若寒蝉的左丞相李斯面前!
李斯浑身猛地一颤,那颗本已是悬到嗓子眼的心,瞬间,便提到了极致!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却正对上了一双,充满了无尽冰冷与……失望的虎目!
轰!!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彻底冻结!
李斯只觉得,自己的天灵盖,仿佛被一道无形的九天神雷,给狠狠地劈开了!
他,彻底傻眼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陛下他,竟会……竟会用这等,充满了无尽失望的目光,来看待自己?!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惶恐、不解与无尽委屈的复杂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从座位之上,踉跄起身,双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从嬴政的手中,接过了那卷,仿佛有千斤之重的……泛黄竹简!
他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他便觉天旋地转,差点晕倒当场!
那一个个,他无比熟悉的秦篆,此刻,却仿佛化作了一柄柄最锋利的刀,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脏!
“赵高矫诏立胡亥……”
“扶苏自杀……”
“蒙恬被赐死……”
当李斯,看清这一行行,充满了无尽“荒谬”与……“背叛”的文字之时,他那颗本已是无比凝重的心,瞬间,便被一股,更加强烈的、足以让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恐惧,给彻底填满了!
他手中的那卷竹简,“啪嗒”一声,重重地,砸落在了冰冷的金砖之上!
他那张本是充满了儒雅与自信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了一片,因极致的震撼,而导致的……惨白!
“扑通——!”
他双腿一软,竟是再也支撑不住那魁梧的身躯,重重地,跪倒在了地上!
“陛下!”
“臣!绝无此心啊!!”
他惶恐地起身,对着御座之上的始皇帝嬴政,重重地,叩首而下!那声音,充满了无尽的凄厉与……决绝!
金砖之上,瞬间便被他,给磕出了一片,无比刺眼的猩红!
也就在这一瞬间,李斯的脑海之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对那个,自始至终,都只是神情淡然的神秘青年,生出了一股,滔天的……怨恨!
‘若不是你!若不是你们这群该死的后世帝王!’
‘这一切,本该是发生在数年之后!朕,又岂会,落得个如此被动的境地?!’
这个充满了无尽疯狂与怨毒的念头,如同魔鬼的低语,在他的脑海之中,疯狂地盘旋着!
但,李斯,终究是李斯!
他,是那个,辅助始皇帝嬴政,扫平六合,一统天下的……左丞相!
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撼与狂怒之后,他便已是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知道,怨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怨恨,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他甚至,应该感谢这个,充满了无尽神秘与强大的青年!
因为,在这充满了无尽“真实”的历史记载之中,他李斯的下场,可不太好!!
一个,参与了矫诏,颠覆了整个大秦帝国的权臣,最终,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
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要怪,便只能怪那赵高!!’
李斯的心中,在疯狂地咆哮着!
他,必须,要将自己,从这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惊天之局中,给摘出来!
他,更必须,要为自己,找到一个,足以让陛下,都为之信服的……替罪羊!
而另一边,那端坐于御座之上的始皇帝嬴政,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自他微末之时,便已是跟随在他身旁的肱骨之臣。
他,良久无言。
可,就是这,看似平平无奇的沉默,却让那本还是强作镇定的李斯,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煎熬!
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是在他的灵魂之上,架起了一座无形的烘炉,疯狂地,灼烧着!
而朱高爔等人,则只是默默地,喝着杯中的美酒。
他们,也好似一群,自九天之上,降临凡尘的仙神,正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出,充满了无尽“真实”与……“权谋”的人间大戏!
他们,也想看看,在当前局面下,这位,素来以雄猜好胜而闻名天下的始皇帝,究竟,会如何抉择!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那本还是充满了无尽冰冷的始皇帝嬴政,方才缓缓开口,对着那早已是汗流浃背的李斯,淡淡地说道:
“起来吧。”
“朕知晓你之想法,你也应该明白朕的想法才是。”
轰!!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彻底冻结!
李斯只觉得,自己的天灵盖,仿佛被一道无形的九天神雷,给狠狠地劈开了!
他……他听见了什么?!
他猛地抬头,那张本是充满了无尽惶恐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了一片,因极致的震撼,而导致的……空白!
他本以为,自己,今日,必死无疑!
可……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陛下他,竟会……竟会如此轻飘飘地,便将自己,给放过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便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那双本是充满了无尽惊骇的眸子里,竟是在此刻,不受控制地,泛起了一抹,无比晶莹的……泪光!
“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他对着御座之上的嬴政,重重地,再次磕了一个响头!那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感激与……忠诚!
一旁,那本还饶有兴致的朱高爔,在亲眼目睹了这神鬼莫测的一幕之后,那双深邃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眸子里,亦是瞬间,闪过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欣赏!
他,也不免得在心中,暗暗感叹,这位千古一帝的手段,当真是……老辣至极!
‘李斯未来的行为,已是既定事实,可那,终究是未来之事。’
朱高爔的心中,一片了然。
‘因为未来的事情,去处理现在的李斯,明显不是明君所为。反之,嬴政将其放过,非但不会让李斯,生出半分的异心,反而可以让这个,自鬼门关前,走过一遭的权臣,对自己,死心塌地!’
‘若事后,发现这李斯,真有半分的不对,也可及时处理!’
‘这份容忍,这份心性,确实是很多帝王,都无法做到的!’
就在朱高爔,心中感慨万千之时,御座之上的始皇帝嬴政,已是再次,缓缓开口。
“朕明白。”
“朕可不要你去死,如今朕有这几位大明同道,往后可还得有你多多效力呢!”
他这番话,说的是何等的“亲切”,又是何等的……“信任”!
可,听在李斯的耳中,却不亚于,是一道,充满了无尽威严的……最后通牒!
“臣遵旨!”
李斯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在千恩万谢之后,方才缓缓地,从那冰冷的金砖之上,站了起来。
他强行收拾好那早已是激荡不已的心神,无比恭敬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
只是,他那双,早已是被冷汗,给彻底浸湿的双手,却依旧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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