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进殿之法

夏鸣仍在殿外徘徊着，脚步声比心声沉重得多。

徘徊间，她并未发觉殿中之人的心绪……已经因她这絮絮叨叨的心声，逐渐缓和了起来。

「若是半个时辰后，皇上还闭门不出……」

「我便想办法去殿中看看。」

「不对，半个时辰有点儿太久了，谁知道他一个人待着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如就定在一刻钟后。」

抬眸看了一眼头顶的迷蒙夜色后，她的思绪转而变的绵长悠远。

「天色已经不早了，他总不能连晚膳都不用吧？」

「我该想什么由头，才能不突兀的进殿啊。」

思绪停在这儿时，夏鸣的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送茶水，送糕点？」

这念头经不起推敲，转瞬间，她摇头将此否决。

「这理由好像有点儿太……蠢了些。」

「皇上都下旨遣散侍从了，自己还傻愣愣的端着碟子走进去……不是找罚么？」

「……」

算了，她暂时还不想挨板子。

一番寻思之后，除了又白白浪费了半刻钟的时间……夏鸣依旧没想到什么妥帖又合适的，安然走进殿中的办法。

好像无论怎么做都免不了受罚，除非，她继续在原地等着。

感受到耳畔心声停滞的瞬间，姜承肆也因此有些沉默。

他心底的烦躁早已平复了七八分，现在还算平静。

话说……自己真的有那么可怕？

他忍不住开始回忆起小夏子的心声，转念一想，又点头表示肯定。

若真有人在此时擅闯，他定不会宽恕。

对方这般琢磨，倒也是事实。

听过她的这番“心里话”后，姜承肆倒倒没觉得此行僭越，只是……对她半刻钟后的行事有些好奇。

这小夏子会以何种方式进殿呢……

以姜承肆对她的“了解”，她应当不会就此放弃的。

虽然他们明面上少有交谈，但这几日以来，他可是每日都听着对方那些或有用或无用的心声。

这些声音虽然有时在耳畔聒噪异常，但经过这段时间的适应以来，他也意识到……聆听心声，是一个人能在短时间内了解另一个人的，最直白的方式。

这世上几乎没人拥有这种聆听旁人心声的特权，但他确实有幸拥有了这种际遇。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我的包含在这心声之内的。只有这一人。

若是能将此连接到哪位大神的先生？大臣的心声。自己是不是就能看清对方心中所想的？

嗯随即他回过神儿来有些失效。

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也开始想起这些不着边际的事儿。

此时一刻钟的时间已到。

夏鸣不再来回踱步，而是停留在殿前。

「这一刻钟过得真是快啊。」

她还没来得及想到进殿的办法。

不过，她猜测自己在此再等上半个时辰，也想不出来什么。

打定了行事的主意后，她走到刚刚被遣出殿外的，几个手中仍端着茶点的太监和宫女身旁。

“小夏子，你这是做什么？”

见状，黄为善有些疑惑的发问。

只是他刚想走夏鸣，就看着对方以一种比自己快两倍的步调，向殿中走去。

她手中还端着一碟，刚刚从一位宫女手中接过的梨花糕。

黄为善心底暗道一声不好。

“停下停下——”

“你不要命了么？！”

在她刚走过一半儿的路程时，黄为善便赶紧赶上了她的步伐。

只是，他终究慢了一步。

几个守在殿外的御前侍卫，已经将夏鸣围在了中间。

其中一人言辞犀利。

“皇上已下旨封锁寝殿，若擅闯，当以抗旨论处！”

对方的提醒之语显得中气十足，一时间响彻了整个殿外。

甚至还带着些许回音。

望着眼前这位神情严肃的侍卫领队。夏鸣暗自松了口气。她知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殿外何人喧哗？”

皇上的质问声隔着殿门传来，让众人听不出语气中潜藏的情绪。

推门声响起的瞬间，寝殿侍卫领队与众人一同慌忙跪迎。

领队还没来得及解释，便听皇上再次开口，让众人一同进去。

方才那个一个时辰左右的静默时刻，终于过去了。

于此，殿中的每个人皆像是松了口气，尤其是一些在皇上身畔近侍时间长的宫人。

他们之中的一部分人，是从皇上登基时就一直跟随在其左右的。

对于皇上的习性，他们不敢说无比清楚，但也能知晓个五分。

按照刚刚那种情形，夏公公一旦触碰到了殿门，就一定会触怒龙颜。

可一切都停留在巧合中。

黄总管的提醒，侍卫的阻拦，和皇上适时的推门而出……

这些凑在一起，反倒让她的那般行事被盖去了痕迹。

即便是皇上追责起来，夏公公刚才也只是端着糕点在殿外的空地上走了几步，并未触及到殿门，自然算不上什么抗旨。

此刻，见到一切如旧的皇上，夏鸣在心底长叹一声，端着碟子的手也止住了抖意。

她方才也在赌自己被拦住的时机。

只不过……她想到了前两种，却未想到最后这一种可能性。

「皇上没事就好。」

「只是，他走出来的时机也有些太巧了。」

「早知道他会这时候出点，我就不这般打赌了。」

「怪尴尬的。」

这般想着，夏鸣忍不住垂眸看了一眼仍被自己端在手中的那碟梨花糕，嘴角溢出一丝牵强的笑意。

傍晚微风下，这一番低首垂眸的姿态，倒是为她平添了几分凉意若为女子……

余光撇到这副画面后，姜承肆有一瞬愣神。

他竟不由自主的想象着对方墨发及腰的样子。

只是，这般想象终究有些荒谬。

下一瞬，他便恢复了原本的淡漠心绪，仿佛自己刚刚未因看着一位太监而失神。

轻咳一声后，他转身走进殿中，重新回到御桌前，翻阅起手边的一本古籍。

众人紧随其后，纷纷越过门槛，回到殿内。

因着刚刚那桩小事，夏鸣不再在心底嘀咕，姜承肆的耳畔也重新恢复了静谧。

夜色在烛光闪烁中渐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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