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县丞霍天朗出手
司马信面容冷峻，身材修长，眯着的眼眸细如一道缝，却透着精明的微光。
他的品级与典吏马汉差不多，但今日之事在他的职权范围内，所以即便面对主簿楚翔，一时间对方也拿他没办法。
“县尊大人交代的事，我这个推官可得好好办着，不能出一丝差错，否则如何向县尊大人交代？”
“楚大人、马大人，二位今日还是请回，恕不远送了。”
司马信一露面就毫不客气地说道，即便同时面对主簿楚翔和典吏马汉以及他们各自的心腹班底，也丝毫不惧。
顿了顿，推官司马信又开口，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直接给眼前两人扣了顶高帽子：“还是说，二位大人想在这牢狱之内，凭借你们的本事对我这个小小推官动手？”
“那南宁县可就真要出天下丑闻了。
不仅县尊大人面上无光，事后二位的官身恐怕也保不住。这面子和里子都得顾全，咱们这县衙才能安稳。”
“二位觉得呢？”
司马信从出现开始，就一直掌控着场上的主动权。
而此时。
真正的核心人物，被各方争抢的江砚白，看着面前的李捕头，以及先后出现的典吏马汉、主簿楚翔和压轴登场的推官司马信。
不得不说！
这小小的县衙，还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平日里这些表面上一团和气的“官老爷”，今夜因他江砚白一人，竟都齐聚于此，还真是“大满贯”了。
江砚白望着眼前主簿楚翔、典吏马汉与通判官司马信剑拔弩张的对峙场面，心底突然冒出个荒诞的念头：“该不会还有人来吧？”
他不自觉伸长脖子，眼中燃起好奇的火苗，竟连身上刺骨的寒意都淡了几分，先前因恐惧而止不住的颤抖也渐渐平息。
毕竟这群人闹得越凶。
他就能多争取些喘息的机会。
……
“爹，他江砚白没杀人吧？！”
与此同时，霍府内夜色深沉，除了当值的仆人，众人早已安睡。
但少爷霍元生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蹑手蹑脚准备前往父亲霍天朗的卧房，路过书房时，见里面油灯还亮着，便小心翼翼推门而入，满脸难以置信地问道。
霍天朗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俯身将儿子拉到对面太师椅上，与他平视而坐：“你想让为父做什么？”
关于江砚白是否杀人，这个问题霍元生心中早有答案。
那些没与江砚白打过交道的人，或许会被各方势力牵着鼻子走，可霍元生清楚，能胜过白鹿书院一众夫子、让副院长都头疼不已的沈家沈天放。
江砚白根本无需杀人。
就算真有命案，事情也不至于闹得如此沸沸扬扬。
霍元生虽年纪小，但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下，深知杀人并非大事，关键在于“谁杀了谁”。
强者杀弱者，只要理由充分、情节符合民心，真假反而不那么重要。
换作旁人谈及此事，霍元生根本不会在意。
父亲从小就教导他：死人是世上最寻常的事，重要的是死者身份、对自身的影响，以及利弊得失，这些才是他作为县丞之子该考量的。
于是，霍元生坚定地说：“孩儿不想江砚白死。”
霍天朗眼中闪过期待，等着儿子分析利弊，权衡救与不救的得失。
可霍元生却没了下文。
并未如父亲所料，说出救江砚白的好处与风险。
霍天朗脸上的期待渐渐消散，却仍挂着笑意，并未责怪儿子。
“总得给为父个恰当的理由，不然得罪县尊大人，对霍家而言虽不算灭顶之灾，却也不是桩划算的买卖。”
霍天朗缓缓说道。
霍元生急了，下意识想要反驳，可迎上父亲的目光，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深知。
那些说辞根本无法说服父亲，便沉默不语。
“下去歇着吧，我儿！。”
霍天朗不再追问，低头继续翻看面前的《三国》话本上册。
书中汉室宗亲刘备未发迹时，连小小县吏都敢刁难他、索取金银；后来，即便义弟张飞、关羽怒而欲杀人，刘备也只能苦苦阻拦。
只因大汉律法尚在。
再厉害的人物，也怕“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霍天朗从不怀疑江砚白有朝一日能平步青云，与朝堂权贵分庭抗礼。
可如今，江砚白还未触及高位，就被南宁县这些“小鬼”折磨得生不如死。
这便是世间常态。
大多数人真正的困境，并非与风口浪尖上的大人物博弈，而是在无人关注的角落，被微小的恶意轻易击垮。
即便身怀惊世才华、治国良策，此刻也无济于事。
霍天朗以为儿子已经离开。
可半晌后，稚童一道坚定的声音响起：“孩儿认为，天下之事在于‘利’，但不可全赖‘利’。
小人以利服人，君子以‘义’立身。
若不是孩儿在白鹿书院求学时，以礼相待、恪守家风，却并未同父亲所说那般趋利避害，今日我霍家又怎能与沈家搭上关系？”
“沈天放，这般之人又怎会来访？待孩儿如手足！”
的确。
虽说他霍元生表面上对沈天放诸多嫌弃，但不得不承认，沈天放出身显赫。
与他交好后，霍元生在奉平郡白鹿书院求学期间的处境大为改善。
霍家在南宁县虽属顶尖士族，可到了奉平郡，不过是乡下来的“土豹子”，县城与郡城的差距，恰似凤尾与鸡头。
看似不同，实则都在底层挣扎。
大差不差！
“这话有些道理。”
霍天朗嘴角扬起笑意，似乎被儿子说服了。
霍元生急切道：“父亲，不是‘有些’，而是……”
“不重要！”
霍天朗却摆摆手，没再理会儿子，捧着《三国》话本吹灭油灯，大步走出书房，朝着县衙的方向走去。
霍家与县衙相距不过三百步，片刻间便能抵达。
这世上最难两件事，一样是钱，一样则是想法。
于霍天朗而言，只要能达到他想要的结果，过程如何，其实并不重要。
而儿子霍元生的话，说服了他一丝。
所以此刻——霍元生来见江砚白一面！
但也仅是一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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