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三人行？唐三的尴尬入场
林夜不紧不慢地走在通往学院后山的小径上。
阳光透过稀疏的林木，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看似悠闲，脑子里却在飞速盘算。
玉小刚主动找上门，比他预想的还要快一点。
看来，昨天在课堂上那几次“无意”的点拨，以及刚才在七舍展现出的实力和“理论素养”，确实戳中了这位大师的痒处。
或者说，痛点。
一个执着于证明自己理论的人，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被人指出理论的缺陷，尤其是被一个“孩子”指出。
但同时，最渴望的，也是能理解甚至“完善”他理论的人。
矛盾，却又合理。
林夜要利用的，就是这种心理。
既要打击他，又要给他一点似是而非的希望。
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值得“投资”和“研究”的特殊存在。
从而，在唐三和他之间，埋下第一根刺。
一根名为“比较”和“不确定性”的刺。
正想着，前方树影晃动，一个人影略显急躁地踱着步。
正是玉小刚。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灰色布衣，面色一如既往的僵硬严肃，但微微蹙起的眉头和不时望向小路方向的眼神，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看到林夜终于出现，他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扫了过来。
“你迟到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
林夜走到他面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略带歉意的微笑：“抱歉，大师。刚才在七舍和一位新来的同学切磋了一下，一时忘了时间。”
语气恭敬，理由充分，让人挑不出毛病。
但“切磋”两个字，却让玉小刚的眉头动了一下。
他自然知道七舍的“规矩”，也知道林夜现在是舍长。
新来的同学？切磋？
他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那个叫唐三的孩子，那个拥有蓝银草武魂的先天满魂力。
他原本最看好的、认为能完美印证自己理论的人选。
难道……
“新同学？结果如何？”玉小刚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目光却紧盯着林夜。
“赢了。”林夜回答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位同学身手不错，尤其是步法很奇特，可惜力量和经验稍差了些。”
步法奇特？
玉小刚心里咯噔一下。唐三那孩子，确实会一种很奇妙的步法，连他都看不出跟脚。
果然是他们交手了！
而且，听林夜这口气，赢得很轻松？
他原本对唐三的评价，不由得在心里悄悄调低了一点。
同时，对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少年，评价又调高了几分。
“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大师？”林夜主动问道，打断了玉小刚的思绪。
玉小刚收敛心神，重新摆出那副理论大师的派头，沉声道：“我注意到你昨天在课堂上的一些……见解。很独特，但也很大胆。”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关于武魂变异的‘本源说’，以及魂兽年限吸收的‘身体承载论’，你的想法是从何而来？”
来了。
林夜心中暗笑，面上却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思索”。
“只是我自己平时瞎琢磨的。”他语气带着点不确定，“看书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地方说不通，就自己胡乱想了些可能。让大师见笑了。”
瞎琢磨？胡乱想？
玉小刚嘴角微微抽搐。
那些观点，虽然稚嫩，却直指他理论体系中一些他自己都隐约意识到，却无法完美解释的模糊地带！
甚至给出了另一种看似可行的方向！
这能是瞎琢磨出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你的‘琢磨’，很有趣。比如你说，武魂变异的方向，可能更取决于魂师自身的潜意识渴望和灵魂特质，而非单纯的血脉和环境影响？”
“嗯。”林夜点点头，眼神“纯真”，“就像我的武魂，暗夜精灵刺客。我们村祖上从来没出过这种武魂，为什么会变异常成这样？我就想，是不是因为我这个人……嗯，比较喜欢安静，喜欢观察，不喜欢正面硬碰硬？”
他巧妙地将系统赋予的武魂，用这种“自我剖析”的方式解释了一下。
玉小刚听得眼中精光连闪！
潜意识渴望？灵魂特质？
这简直是为变异武魂的研究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虽然虚无缥缈，难以证实，但却提供了另一种极具诱惑力的可能性！
比他苦苦研究的血脉、环境组合，似乎……更高级一点？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让他感到一阵不舒服，却又无法抑制地去想。
“还有魂兽年限，”林夜继续“无知无畏”地放炮，“书上都说有极限，第一魂环不能超过423年。可是，如果一个人的身体特别结实，精神力特别强呢？是不是就能挑战更高一点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他又抛出一个动摇玉小刚核心理论的炸弹。
玉小刚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绝对有力的论据！
他的理论是基于大量普通魂师的数据统计得出的“安全值”，但确实无法排除极端个体的存在！
眼前这个少年，不就是个极端个体吗？
先天满魂力，变异顶级武魂，战斗力远超同级……
他的身体承受极限，真的和普通魂师一样吗？
玉小刚发现自己竟然被一个孩子问得有些哑口无言。
一种多年研究可能被颠覆的恐慌，和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交织在他心里。
让他看林夜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这个孩子，是个宝藏！
也是个……巨大的疑问号！
他原本打算精心培养唐三，用他来向世人证明自己的理论。
可现在，眼前似乎出现了另一个更好的选择？
一个可能本身就代表着“突破理论”的选择！
如果能把他也收入门下，用自己的理论来指导他，同时研究他身上的特殊性……
那取得的成就，岂不是更大？
更能证明自己？
这个念头，如同野草般在他心里疯长。
他看向林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灼热。
“你的想法……很大胆，也很有启发性。”玉小刚勉强维持着镇定，“魂师之路，有人恪守成规，亦有人勇于开拓。后者往往能走得更远，但也更易迷失方向。”
他开始尝试铺垫，展现自己的价值和引导者的地位。
“系统的理论指导，可以帮助你更好地发挥你的天赋，避免走入歧途。”
话里话外，已经透露出想要指点、甚至收徒的意思。
林夜心中冷笑。
想收我？用你那套漏洞百出的理论来框住我？
想得美。
他脸上露出受教的表情，点了点头：“大师说得对，有老师指导肯定比自己瞎练强。”
先给个甜头。
果然，玉小刚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但紧接着，林夜话锋一转：“不过，我觉得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完全照搬别人的理论，可能会限制自己的可能性吧？就像大师您，不也是因为敢于提出不同的观点，才成为‘大师’的吗？”
他眨着眼睛，一副“我很崇拜您打破常规的精神”的样子。
这话像是一根软刺，轻轻扎了玉小刚一下。
是啊，他自己就是打破常规的代表。
现在却想用一套固定的理论去框住一个可能打破更多常规的天才？
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玉小刚再次被噎住了。
他发现，跟这个孩子说话，节奏总是不由自主地被对方带着走。
自己抛出的橄榄枝，被对方用“崇拜你的打破常规”为理由，轻轻巧巧地挡了回来。
还挡得他无话可说！
难道直接说“不，我的理论就是真理，你必须学”？
那他这个“大师”成什么了？
一时间，玉小刚竟有些进退两难。
他第一次在一个孩子面前，产生了束手无策的感觉。
林夜看着玉小刚那副憋闷又不好发作的样子，心里爽翻了天。
嘴上却无比诚恳：“大师，以后我修炼上遇到不懂的地方，可以来请教您吗？我觉得您的很多观点，虽然跟我想的有点不一样，但都很有道理。”
给一棒子，再喂颗糖。
保持距离，但又保持联系。
持续吊着。
玉小刚看着林夜那“真诚”的眼神，心里那点不快，果然消散了不少。
虽然没能立刻收徒，但能保持“请教”的关系，也不错。
至少有机会近距离观察和研究这个特殊的孩子。
潜移默化地影响他，将来未必不能……
“当然可以。”玉小刚压下心思，僵硬地点点头，“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问我。”
“谢谢大师！”林夜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
目的达到。
他成功在玉小刚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
一颗名为“林夜比唐三更特殊、更有研究价值”的种子。
也为自己后续的某些行动，提前铺好了一条“请教探讨”的合理路径。
两人又看似融洽地聊了几句——主要是玉小刚试图旁敲侧击林夜的武魂和修炼细节，林夜则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地应付着。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林夜主动提出告辞：“大师，下午的课快开始了，我得先回去了。”
玉小刚意犹未尽，但也只好点头：“去吧。记住，修炼切忌急躁，夯实基础最重要。”
又忍不住端起了指导者的架子。
“我记住了。”林夜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走出几步，他脸上的“恭敬”和“诚恳”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玩味的笑意。
玉小刚……
不过如此。
第一步棋，落子无误。
接下来，该回去看看，那位“新同学”唐三，在七舍安顿得怎么样了。
想必，会很有趣。
他加快脚步，朝着七舍的方向走去。
期待着一场好戏开场。
而在他身后，玉小刚依旧站在原地，望着林夜远去的背影，目光闪烁，眉头紧锁。
他原本清晰的、以唐三为核心的计划，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年，彻底打乱了。
他需要好好想想。
重新想想。
……
七舍门口。
唐三背着一个简单的行李包，看着眼前这间略显破旧的宿舍，深吸了一口气。
父亲终于同意他来自费上学了。
虽然花光了家里几乎所有的积蓄，但他相信，凭借自己的玄天功和唐门绝学，一定能在这里出人头地。
他整理了一下心情，推开七舍的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群围在一起的孩子。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清脆悦耳，带着几分娇憨的女声。
“林夜哥哥，你刚才那一下到底怎么做到的嘛？再给我说说呗！”
林夜哥哥？
唐三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粉色衣服、梳着长长蝎子辫的可爱女孩，正围在一个黑发少年身边，仰着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满脸都是好奇和……崇拜？
那个被称作“林夜哥哥”的少年，身材匀称，面容俊朗，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正对那女孩说着什么。
两人站得很近，气氛融洽得有些刺眼。
唐三的心，没来由地微微一沉。
一种莫名的不舒服感，悄然蔓延开来。
他认得那个黑发少年。
林夜。
和他同村，那个先天满魂力，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工读生名额的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和那个女孩……那么熟络？
就在这时，那个叫小舞的女孩似乎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转过头来。
看到唐三，她眼睛一亮，好奇地打量着他：“咦？你是新来的吗？”
林夜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来。
看到是唐三，他脸上的笑容似乎加深了一些，对着唐三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态度自然，却带着一种隐隐的……主导感。
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唐三压下心头那丝异样，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干涩：“嗯，我叫唐三，是新来的工读生。”
“工读生？”小舞眨了眨眼，“我们七舍的工读生名额不是给林夜哥哥了吗？你是自费生吧？”
自费生……
这三个字像根小刺，轻轻扎了唐三一下。
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哦。”小舞应了一声，似乎对这个问题没什么兴趣了，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林夜身上，“林夜哥哥，你还没说完呢！”
那种自然而然的忽略感，让唐三的心又沉了几分。
林夜笑了笑，目光扫过唐三的行李，对旁边的王圣说道：“王圣，带新同学找个空铺位吧。”
“好嘞，老大！”王圣立刻应声，上前热情地要帮唐三拿行李。
老大？
唐三看着王圣对林夜那副恭敬的样子，再听到这个称呼，立刻明白了林夜在这个宿舍的地位。
舍长。
他抢走了工读生名额，还当上了舍长？
唐三的拳头，不由自主地微微握紧。
他想起村子里大人们私下里的议论，说林夜这孩子心思活络，有手段……
看来，果然不假。
他深吸一口气，拒绝了王圣的帮助，自己拿着行李，找了个靠墙的空铺位放下。
整个过程，他能感觉到那些孩子的目光都在好奇地打量他，也能感觉到林夜和那个女孩的目光偶尔扫过他。
尤其是林夜的目光，平静之下，似乎带着一种……审视？
让他很不舒服。
安顿好后，唐三转过身，目光看向林夜。
按照七舍的规矩，新来的，要挑战舍长。
这是立威的时候，也是他拿回一些东西的时候。
他走到场地中央，看着林夜，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战意味：“我叫唐三，按照规矩，向你挑战。”
来了。
所有孩子的目光都亮了起来，期待地看向林夜。
新老大和这个新来的，要打起来了！
小舞也好奇地眨着眼，看看唐三，又看看林夜。
林夜看着一脸认真的唐三，忽然笑了笑。
那笑容，在唐三看来，带着几分莫名的意味。
“舍长的职责是维护宿舍秩序，不是用来满足每个人挑战欲望的。”林夜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已经接受过挑战，这个位置，暂时没有换人的打算。”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一旁跃跃欲试的王圣。
“王圣，你也是老人了。这位新同学想活动活动筋骨，你陪他练练吧。”
什么？
唐三愣住了。
他拒绝了自己的挑战？
还让一个手下败将来应付自己？
这种毫不掩饰的轻视，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抽得他脸颊发烫。
王圣倒是兴奋起来：“好啊！唐三，我来跟你过两招！”
他早就想试试这个新来的斤两了。
唐三看着一脸淡笑、仿佛事不关己的林夜，又看了看摩拳擦掌的王圣。
一股郁气堵在胸口。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
好，先打败这个王圣，再看你还有什么借口！
他转向王圣，点了点头：“请。”
战斗毫无悬念。
甚至比昨天更快。
王圣的攻击在唐三看来，破绽百出。
他只是简单运用了鬼影迷踪步，轻松避开王圣的扑击，然后一记标准的唐门基础擒拿手，扣住王圣的手腕，顺势一牵一引。
王圣惊呼一声，整个人就被摔了出去，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干脆利落。
七舍里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家伙，也好厉害！
小舞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这个新来的，身手确实不错。
唐三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赢了。
但心里却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
反而更加憋闷。
因为他看到，林夜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被摔出去的王圣，然后目光落回他身上，轻轻鼓了鼓掌。
“不错的身手。”林夜的语气带着几分赞赏，听起来很真诚，但听在唐三耳里，却充满了居高临下的评价意味。
仿佛他只是一个表现尚可的部下。
而不是一个挑战者。
“现在，可以接受我的挑战了吗？”唐三盯着林夜，声音微冷。
林夜却只是笑了笑，走上前，亲手将龇牙咧嘴的王圣拉了起来。
“规矩就是规矩。”他拍了拍王圣身上的灰，语气依旧平淡，“你赢了王圣，证明了你的实力，以后就是七舍的一员了。至于挑战我……”
他看向唐三，眼神深邃。
“等你先熟悉了这里再说吧。”
说完，他不再看唐三，转而对小舞说道：“走吧，该去上课了。”
“哦，好！”小舞应了一声，很自然地跟在他身边，一起朝门外走去。
经过唐三身边时，她还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喂，新来的，你也快点哦，要迟到啦！”
然后，就和林夜有说有笑地走了出去。
仿佛刚才那场挑战，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唐三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
阳光从门口照进来，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显得那么融洽。
而他，像个多余的局外人。
王圣揉着屁股走过来，讪讪道：“唐三，你厉害！我服了！不过老大更厉害！你以后就知道了……快点收拾吧，真快迟到了！”
唐三沉默地转过身，开始整理床铺。
动作一丝不苟。
但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闷得发慌。
林夜……
他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
还有那个女孩，小舞……
他们之间那种自然而然的亲近，像根细刺，扎在他心里。
很不舒服。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没关系。
来日方长。
他会让所有人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天才。
包括那个林夜。
包括那个……小舞。
他加快手上的动作，背上书包，大步走出七舍。
脚步坚定，却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躁。
追赶的急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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